第二十三章主次之别

  张泽宸带着绍敏来学堂寻找萧策。
  学堂的朗朗读书声传出了很远,张泽宸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把兄弟栓子昏昏欲睡的模样,心中暗笑一声,看了一眼谢先生正沉浸在书里,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了进去,正好砸在栓子的书桌上。
  石子擦过桌子滚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栓子立刻惊醒了,一抬头正好看到张泽宸对他做鬼脸。
  栓子一脸惊喜,刚要抬手打招呼,就听到了先生威严的声音:“继续!”赶忙低下了头。
  张泽宸在窗户外看谢先生东张西望,赶紧拉了一把绍敏,两个人猫着腰从窗子前绕了过去。
  “哈哈,石头你——”绍敏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小声的说着,刚要身后拍一下她的肩膀,就看到张泽宸乖巧的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萧先生。”
  绍敏赶忙站起身来,一个看起来可亲可近的书生正坐在前方不远。
  “谢先生好。”绍敏学着张泽宸问好,毕竟是陪她来的,总不能让自家兄弟丢脸。
  萧策放下手中的书,温和的问道:“今日怎的迟了?”
  还不等张泽宸回答,就听到旁边一个嘲讽的声音说道:“想必贪玩去了,早就忘了读书一事!”
  张泽宸、绍敏二人这才看到萧先生不远那匹漂亮的白马王子背后藏着一个人,衣袖半卷,手里拿着一块湿布,上身短衫利索的扎进裤子里,一副农家人的模样,不过一张脸生的俊朗不凡,剑眉薄唇,一双寒星般的眼睛带着几分疏离,正是隐玉。
  “石头竟然不是骗我!”绍敏心中有些嫉妒,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呢?
  隐玉看二人盯着自己,扔下手里的湿布走到张泽宸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的:“你可知叔父是什么人?多少人欲求一见而不得。叔父怜你天资,愿亲自教导,偏偏你如此不知珍惜!如你这般懒惰之人,纵有凤雏之才也不过朽木也,不堪造就!”
  他越说越气,想到自己早晨还颇有兴致的准备了一些书本,没想到这顽童居然直接没有来!
  那些愚钝笨拙,不惜凿壁偷光、悬梁刺股,他却如此不知珍惜!
  想到此处,隐玉更是恨铁不成钢了。
  张泽宸被他吓了一跳,自己是迟到了,但是也不用这么骂人吧?
  “你知道什么?我们差点再也回不来,若不是石头厉害——”绍敏气的脖子都红了,他的好兄弟有聪明又讲义气,怎么能被人这样指责?
  张泽宸拉着了绍敏,“敏哥,不知者不怪。”
  说完对着萧先生一拱手:“萧先生,昨日我不慎遇到了拍花子的,来不及逃便被捉走了,若不是侥幸遇到李猎户,恐怕今日是不能回来的。”
  张泽宸把同李猎户商量好的说辞如此这般对萧先生讲述一遍,绍敏在一旁不时的附和几句。
  听完张泽宸的话,萧策大为惊叹:“原来如此,你们运气还不错。今日迟到也是情有可原。隐玉这孩子这孩子性子直,他昨日还说你有宰辅之才,这才严厉了些。”
  一席话听的绍敏不住的点头,很大度的抬起下巴说:“石头自然是聪慧的。”
  然而张泽宸只是微微一笑,她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往日的浮躁一扫而空。
  这几个月,她在王氏面前戏彩娱亲;在栓子等玩伴面前可靠聪明,心底却总是长草一样静不下来。
  此番遭遇,张泽宸突然有了更深的体会:这也是新的一生。那些纠结、烦躁也褪去了。
  因此对于隐玉的愤怒、萧策的安抚只是淡然处之。
  张泽宸一拱手:“隐玉公子一片好意,我自然也能感受到。只是经历一番生死,家母惊魂未定,还请先生见谅,今天我依然要回家去陪伴母亲了。若是先生已经不需要向导了,还请告知。”
  一番话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她并不是必须依附萧策、隐玉二人的,那些古文她也能看懂一部分,先前不过是苦于无法说明如何识字而已。
  绍敏要住在自己家一些时日,她完全可以求助绍敏,绍敏是她一起同生共死过的,相比两个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人,她更相信傲娇、心软的绍敏。
  她自问说的话并不过分,没想到隐玉又是一脸寒霜。
  原本听了那个小公子的话隐玉有些内疚,正琢磨再送他几本书,没想到就听到这样一番话。
  别以为他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是“你们不情愿,我也不在乎。”
  “求学、求学”务必心诚,隐玉跟着萧策在民间一走就是两年,见过许多的求学无门的寒门子弟,紧衣缩食,甚至家里仅有的田地被当掉,只为了能够有读书的机会。这个张泽宸有大好机会放在眼前,大庆朝“神童状元”启蒙都不放在眼里?
  隐玉冷下脸就想再说几句,萧策一摆手打断了他:“我跟隐玉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当然要找个当地的人。你若有时间,不如明天依旧来此,隐玉也好有个伴。”
  张泽宸没想到萧先生会如此回答,立刻觉得自己小肚鸡肠了,不由的脸一红。
  “多谢萧先生。”
  “去吧,你母亲在家里必定担忧的很,名字再来就可以了。”萧策温和的说道。
  “明日再来打扰萧先生。”张泽宸行礼之后带着绍敏离去了。
  “叔父,为何?”隐玉有些困惑,叔父居然如此包容这个顽童?
  “隐玉,那两个孩子你看谁为主?”萧策故意卖了个关子。
  隐玉刚要回答必是那富贵人家的公子,想到叔父不会问这样简单的问题,略一沉思就想到了:“竟然是张泽宸,而且叔父,现在想来方才我竟然不像是跟一个七岁顽童讲话,而是我的同龄人。”
  萧策坐回木椅上,悠悠的说:“隐玉所言不错,不过短短一天,他沉稳了许多;而且关于昨晚的话里有一些破绽,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却又如此有趣的孩童,当然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