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 险死还生
转眼间，夏日已经到中旬……
疫病迎来大爆发，即便是预防到位的临戎和沃野地区，也有大量的牲畜和汉民感染瘟疫。
不断有人被带到了重病区，等待痛苦和死亡降临。
瘟疫终究还是被传到了大草原……
只是檀石傀不愧是一代雄主，他接到消息之后，直接将边塞之地的部落子民全部屠杀，用大火焚烧，以广阔的大草原为屏障，阻绝瘟疫的传播。
漠南因为早早得到消息，同样对外来的人和牲畜高度警惕。
他们完全照搬云国的一切防疫措施，因此瘟疫程度还不算严重，只有轻微的损失。
而塞外的所有匈奴人，几乎也完全照搬天明的举措，并且对一切外来的牲畜和人员进行高度排查，目前还没有出现瘟疫的情况。
然而……
中原地区，瘟疫的大爆发终于让苍天和士族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作为神州最主要的粮产区，正在遭受无比残酷的考验。
不仅是村庄县城，甚至就连神都雒阳，以及一些名士家族都出现感染者。
乃至一些海内外的名士，比如著名的竹林七贤就在这一次瘟疫大爆发中逝去。
瘟疫的猛烈，震撼神州大地。
可皇宫里的那一位，仍旧以为天下歌舞升平。
一为阉党遮掩事实，二为士族为遮掩失职保住官位。
两者都选择冷眼旁观、坐视瘟疫横行，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将消息隐瞒下来。
整个中原已经如同地狱，逝者如蝼蚁而亡，“无人”问津。
时间渐渐到了179年11月末……
白牡丹的百花毒终于有了一些成效。
“咳咳。”
一股脓血从她的嘴里吐出，伴随着剧烈致命的咳嗽，她一度无力倒在地上，手脚颤抖抽搐。
只得凭借着坚韧的意志，挣扎着用颤抖的双手取出早已经备好的紫色粉末吞服，方才暂时压服毒性。
“快了……”
“快了……”
“在给我一点时间……”
“屠医者？屠医者？”
白牡丹出声呼唤，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
不料她叫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呼应，她感到十分不妙。
半响，她努力站起身来到隔壁药房。
放眼望去，只见一名有着高大骨架，却瘦若枯柴的医者倒在地上，脸色铁青、瞳孔灰白，嘴角边依稀残留着粉色药沫。
很显然。
他死了……
白牡丹见到这一幕，眼中闪过悲伤和黯然。
她还记得这名屠医者刚来时，那洪亮的声音，强健的躯体，眼中充满着热诚和阳光，医术十分精湛。
可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枯萎着，哪怕有百花酿打底依旧抵挡不住疫病的猛烈冲击。
“咳咳。”
白牡丹忽然又是一阵咳嗽，她猛然冲进药房，取出早就研发好的几瓶不同配方的百花毒，直接打开瓶盖吞下。
“呼。”
她呼吸急促的倒在了地上，就像屠医者一样龟缩成一团，无力的喘息着，挣扎着。
视线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见到那一道温柔的身影从梦中走来，笑着向她招手。
“不行！”
梦境猛然破碎，白牡丹眸中发狠，她咬破舌头将带着腥臭的脓血饮下喉咙，在通过食道传遍身躯各处。
舌头上的疫病和身体里的疫病并不相通，它们彼此厮杀冲突，都想占据牡丹的身躯成为自己的温床。
这样反而给了牡丹喘息的机会……
“呼。”
她险死还生的喘着气，挣扎着爬起来……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研制出解药，我怎么能死，我不可以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白牡丹丑陋的脸上，那通红的眼眸发狠，挣扎站起身用自己钢铁一般的意志战胜痛苦和疫病，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过一瓶百花酿打开瓶盖狠狠的饮下去。
“咕噜咕噜。”
酒水顺着食道扩散全身……
一股温和充沛的元气，开始滋润她体内脆弱的五脏六腑……
一息……两息……
一刻……两刻……
牡丹的呼吸渐渐平复，她再一次战胜死亡，迎来存活的机会。
踏踏
皇甫医者从门外走来迎面见到刚踏出药房的牡丹，面露惊色，发现牡丹的嘴角有一丝黑色的血迹。
无疑，方才一定有惊险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屠医者已经去了。”
牡丹用平静的语气和淡然的眼神诉说了这一事实，随后带着新药走出大门，去了医院。
踏着脚下的青石砖，她熟悉的进入第一号房间，那年夏的青年早已经死去……
如今躺在这里的是一名患病的中年妇女……
她有两个孩子，有一个郎君……
“你来了。”
妇女轻轻的唤了一声，语气空洞，神情麻木。
牡丹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打开药瓶将红色粉末倒入碗中以温水冲开喂给妇女。
妇女饮下后，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静静的躺在榻上不言不语，仿佛是等待死亡的年迈老人。
其后……
一连三天……
牡丹不断过来观察病情，不断送来刚刚研制的百花毒，同时不断针对妇女的体质酿制百花酿……
妇女的体内变化无常，可与数月前不同的是，妇女脸上的红斑正在渐渐消退，虽然疙瘩仍旧却不在扩散！
她体内的毒性受到压制！
当这一个消息传播开来，整个朔方都震动了。
上百名来至神州各地的医者无不振奋，发了疯一样蜂拥而至，不顾被感染的风险近距离的观察甚至接触诊断患病妇女。
他们一致得出结论，这名妇女体内已经产生抗性！
至少红斑疫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连带着疙瘩生浓的疫病，在没有红斑支撑下，也渐渐有消退的痕迹！
牡丹露出一丝微笑。
她满是疙瘩和红斑的脸，此刻却如同一朵纯白灿烂的花儿在所有疫民心中生根发芽。
当一个疫民病情得到控制的消息传播开来，所有感染瘟疫的疫民无不热泪盈眶，绝望的眸中亮起一道明光。
即便他们明知被治愈的是不同的疫病，可心头还是升起了一股希望。
章老和皇甫医者等人亲自来到白牡丹的大院，肃然问道“百花坊的百花原浆果然有效，我们付出的代价没有白费！”
“是啊，这半年来已经有三十多名怀着热诚的医者病死在这个大院里头，他们没有白死，他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呜呜，我的兄弟，你死的值了。”
一众医者激动的记录着配方，研究着药理。
可白牡丹此刻却没有露出多大的兴奋之色，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依旧腐烂，额头也开始长出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