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 医者父母心
天明于万妙召集望北城所有的坐堂医生，年龄最大的有五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三十多岁，他们的医术或许并不高明，可不代表他们的经验就不丰富。
府衙大殿内，所有坐堂医生神色严峻，天明已经将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摆明了说，让大家给出一个方向。
其中一名年龄最大的白发老者，站起身拱手对天明说道“老夫年青时追随先师游走中原，有幸见过恒帝年间的瘟疫。”
“这瘟疫之症，急烈，患病者会在急促喘气之中气绝而亡。”
“有些人则浑身长满红斑淤血，最后也免不了气血亏败而亡。”
“先师曾经试图救治感染者却不幸染上瘟疫，以身做药，最终还是不治身亡。”
老者泪流满面，他的师傅无愧医者之名。
一众医者听完，都是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天明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位先师就没有一点法子吗？”
老医生擦了擦眼泪，长叹道“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可就算有办法又能如何？”
“当时瘟疫并发，人畜皆亡，百姓们纷纷向朝廷乞活。”
“可朝廷……”
“唉。”
“若是朝廷诸公携手，天下医者出力，瘟疫在烈又怎么可能如此反复！”
“据我所知，大汉立国四百年来，大大小小的瘟疫爆发过不下百次。”
“可唯有眼下的大汉朝廷，视若无睹。”
“他们最终会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代价，哪怕他们高高在上，在瘟疫面前也只是个凡人。”
众医者听罢，均是面有忿色。
医者父母心，哪怕他们的医术平庸，可师傅从小的教导，他们却从未有一丝懈怠。
大汉医者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一名中年医者，忍不住站起身愤慨道“若是太医令出面收集神州黄河上下，大江南北的医方，或召集天下名医共同研究药方，区区瘟疫就算性子在猛，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
这段话可谓说到一众医者的心头里去了，不是他们不出力，不是他们怕神一样的对手，而是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天明忍不住问道“今日苍天定下毒计，欲将祸水引至草原，我防得住阴山，却防不住广阔的草原。”
“若是对方有意将感染瘟疫的牛马猪羊混入草原之中，从漠南、从鲜卑等其他方向流入我云国，恐怕我们谁都逃不过这一劫。”
此言一出，医者们无不神色一惊。
老医者沉默半响，抬起头毅然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治疗瘟疫，当年先师留下的手札一直常伴我身。”
“我一直在想，瘟疫的病根是从何处来？我们又是如何感染？”
“瘟疫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这些年我也拜会过不少名家医者，我们发现每当瘟疫爆发时都有一个特征。”
“那就是季节变换，不是暴雨就是大风，往往都是大量牛羊死去，然后人跟着死去。”
“所以我怀疑瘟疫是通过季节的天气变化传播，那些死去的猪狗牛羊也可能是传播的途径。”
“百姓穷苦，根本舍不得浪费。”
“若是有死掉的猪狗牛羊很有可能会自行吃掉或者贩卖，瘟疫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些途径传播开来。”
“所以，若要治疗瘟疫，必须防备瘟疫产生的根源。”
老医生的这番话，让一众医者都陷入了沉思。
天明脑海中闪过前世中的一些医学常识，沉声对万妙说道“阿妙，你拿我的大印去告示栏贴上诏书。”
“从今天开始，所有死亡可疑的生畜一律就地焚毁！”
“所有水，不管是喝的还是用的，都必须用火烧开。”
“所有食物，都必须过火，但凡有异味、臭味一定要追查到底，绝不能马虎大意。”
“街道上不允许有任何垃圾，生畜的粪便一定要及时处理。”
“对鲜卑开放的边镇要严密看守，若是发现可疑一律不得交易。”
“严查一切可疑人员，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力将其隔离。”
“告知所有云国百姓，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有人都必须警惕和团结起来。”
“万妙，你一定要小心处理，一旦进入紧急状态，难免会有疑神疑鬼和误会，你一定要亲自过问排查清楚。”
万妙点点头，肃然道“王，阿妙一定会竭尽全力。”
天明想了想，沉声道“你尽快派遣可靠的人，通过西凉前往中原打探张机的情况，如非必要不要打扰李通。”
“遵命！”
天明又看了看在场的一众医者，起身躬身道“诸位，天明恳求大家能够放开门户之见，可以多往医学院就诊，同时传授医学院的那些热诚学子们，将医学发扬光大！”
“相信百年之后，诸位将被载入望北医学院的历史之中，你们将会塑造成雕像，永远的屹立在医学院的大院里，被后世学子敬仰。”
“王，快快请起。”
“王，无需行此大礼。”
“王，当真折煞我们呐。”
一众医者无不心头涌起一阵热血，谁是真心为老百姓做事，谁是真心施德之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果说孔子打破了士族对知识的垄断，那么天明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开了医学面相大众的门栏。
哪怕是神州鼎鼎大名的医家子弟，也不敢向天明这样搞。
医家不仅规矩多，对弟子的要求也非常高。
其中代表性的人物，当代就有华佗、张机等人。
可这些神医毕竟是少数，就算他们医术在高明又能救多少人？
唯有将医术传遍天下，让所有普罗大众都能看得病，都能看得上病，那才是医家真正的理想大世！
那名老医者眸中落下泪来，他颤着声说道“王之义举，开天下之先河，吾等纵然只是凡夫俗子，肝脑涂地也必然完成王之所托！”
说罢，这名老医者行了大礼！
所有医者，也全部恭敬的行了大礼！
这个世界慈善家常有，政治家常有，军事家常有，文学家常有，可敢于打破常规，打碎特权，将利益真正落实到平民阶层的人，又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