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裂土分疆 二

  大单于的葬礼在贝加尔湖畔隆重举行，主持葬礼的是二王子乌屠，这也预示着他将是新一任匈奴大单于，成为纳格兰大草原名义上的统治者。乌屠为父亲的逝去感到悲伤，又有一丝难言的欣喜。人群中的巴尔似乎格外哀伤，他被所有人遗忘，人们远远地避开他，连以往的支持者都没有只言片语。乌须冷冷地看着巴尔，如同一只猎犬盯着濒死的野兔，他已经在心中为大王子宣判了死刑。
  丘林满脸泪痕，独自坐在营帐中。乌屠以大单于的名义禁止丘林参加葬礼，虽然他极力反对，但无济于事。阿尔泰已经向乌屠表示效忠，王庭之内尽在其掌握之中。正在丘林陷入无穷的悲伤和愤恨之时，一个人走了进来。呼延平望着地上被摔成粉碎的酒杯，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左贤王被众人排挤，大王子也危在旦夕，若大单于泉下有灵，不知该作何感想？”丘林转头盯着呼延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去参加葬礼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呼延平将今日所见一一道来，丘林听完默默无语。”若不是左贤王还握有重兵，恐怕也早已成刀下之鬼。但日久生变，还是尽快返回东部草原，那时才能安枕无忧。“”我若离去，大王子就必死无疑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到如今，大王子是生是死全在乌屠一念之间，即便左贤王在，又能如何？而且，我有一个猜测，如果真是那样，大王子非死不可。“”说来听听。“”乌屠和乌须才是杀害大单于的真凶！“
  丘林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呼延平的衣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有什么凭据？“”左贤王，如果大单于不是死于刺杀，谁会取得继承权？是大王子巴尔，因为有你的支持。显然，野心勃勃的二王子不会坐以待毙，乌须也不会。那他们能采取什么手段？杀死大单于，嫁祸左贤王，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谁是得益者，谁就是真凶。“”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乌屠和乌须没有这个胆量，大单于的一声喝斥就能让他们胆颤心惊。“”左贤王忘了蒙古人吗？也许真木就是隐藏幕后的推手？“
  丘林眉头紧皱，呼延平的一番话让他心烦意乱，种种念头闪过脑海：乌屠真能狠心谋害自己的父亲？还是被蒙古人利用？蒙古人想要什么？
  呼延平默默离去，点到为止就够了，要让丘林自己去发掘真相。
  葬礼结束，大单于的登位仪式接踵而至。戴上象征权力和地位的王冠，乌屠走上王座，俯视着苍茫的大草原。站在巅峰的感觉令人迷醉，乌屠忽然觉得父亲的死亡也许不算一件坏事。盛大的酒宴持续了好几天，而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始自终没有出现。
  夜色渐浓，喝得醉醺醺的各部长老贵族都相继散去，金帐内只余下三人。乌屠将手中价值千金的琉璃酒杯狠狠摔在地上，面目狰狞。”我以大单于的身份赦免了他的一切罪责，本以为他会感恩戴德，没想到居然如此对我，真是可恨之极！“”我早就说过，左贤王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偏偏不听。“”右贤王此言有理，丘林早晚必成大单于心腹之患。若是有朝一日生出异心，又有重兵在握，裂土分疆是必然之势。到时候，整个东部草原尽入其手，休养生息几年，兵临王庭为时不远。“
  真木的话让乌屠心惊不已，初尝权力滋味的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那就杀死他！让阿尔泰将他立即处死！“”不可！丘林一死，其部众必然反叛。此事要从长计议！“”不如让我来对付丘林吧。大单于和右贤王出手都不合适，蒙古人愿意为大单于分忧。我会下令让蒙古骑兵自北向南，一路袭扰东部草原，牵扯丘林的注意力，还可以慢慢削弱丘林的实力。等时机一到，大单于再出兵征讨，定然手到擒来。“”好！真木大汗愿意出力，我自然不会亏待蒙古。牛羊马匹，应有尽有。事成之后，东部草原一分为二，北部归蒙古。“
  乌屠一句话就将匈奴近六分之一的土地拱手送人，乌须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乌屠可顾不了这么多，只要能杀死丘林，巩固自己的地位，区区土地完全不放在心上。
  三人的密谋被一名藏身在黑暗中的人全部听见，此人正是今晚的值守百夫长，曾受过左贤王丘林大恩。于是，丘林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惊天阴谋。丘林简直不敢相信，乌屠竟然为了除掉他，不惜割让无数匈奴勇士用鲜血换来的领土。一生为了匈奴统一大业奋斗的左贤王痛心无比，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担忧匈奴的未来。一位庸碌短视的君王将把强大的匈奴带向衰落，历代先祖的心血毁之一旦。
  丘林突然想到呼延平，这个天角部落的酋长似乎颇有谋略，也许能出一出主意。将呼延平召来，丘林据实相告。呼延平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其实心中欢喜，云霄城的分化挑拨之计已经成功了。”先发制人！暗中将大王子带上，火速返回东部草原。然后将乌屠等人谋害大单于和意图分裂匈奴的罪行昭告四方，拥立巴尔为大单于，以诛杀逆臣为名出兵西进！“”只有这一条路吗？我实在不想匈奴人自相残杀。“”长痛不如短痛！请左贤王三思！“。
  丘林毕竟不同常人，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挽救危局的办法。没有迟疑多久，丘林将几名亲卫召进来，各自吩咐了一番。
  当天傍晚，丘林率部离开王庭，天角部落随行。在队伍之中有一人以布巾遮掩面容，周围护卫众多，正是大王子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