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双杀之局

  就在天角部落一行人赶往王庭的时候，蒙古大汗真木也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人。那是一个女真人，名叫巴图鲁。巴图鲁看上去身材矮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与蛮族勇士一点也不搭边，反而像是一个来自中原的读书人。但真正了解巴图鲁的人都知道他天生神力，战力非凡，曾被誉为女真第一勇士。巴图鲁不愿做第一勇士，他只想过平淡而安宁的生活。随着鲜卑和女真结盟向草原霸主发起挑战，巴图鲁的平静生活化为泡影。命运和巴图鲁开了一个玩笑，当他终于拿起马刀想要做一个勇士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匈奴人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蒙古人攻入女真腹地，巴图鲁成为一名奴隶。
  成为奴隶不过是悲惨命运的开始，巴图鲁不但要拼命干活来换取勉强填饱肚子的食物，还时不时被蒙古人肆意折磨。巴图鲁曾经以为将要在苦难中度过余生，没想到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突然到来。他被送到蒙古大汗真木的面前，同其他九个人一起成为一项绝密行动的备选者。观察了几天后，真木选中了巴图鲁。”我要你去杀一个人，只要你能做到，你的亲人不再是奴隶，他们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杀谁？“”匈奴大单于伊顿。“
  沉默了一刻，巴图鲁开口道：”五千头牛羊，还有最好的牧场。“
  真木一口答应了巴图鲁的条件，最后还同意了他与父亲相见的请求。巴图鲁在一座营帐里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年迈的老人满含热泪地拉住儿子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一家人突然重获自由，还受到蒙古人的热情款待，老人顿时明白这一切都是儿子换来的，也许是鲜血，也许是生命。
  巴图鲁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营帐四周，确信没有人在暗中监视。望着父亲沧桑的面容，巴图鲁声音哽咽：”我将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所有的亲人都会惨死在蒙古人的刀下。但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女真族人，我必须去做！“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巴图鲁的脸庞。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微笑着说道：”放心去做吧！我们都不会怪你。“
  贝加尔湖是纳格兰大草原的一颗明珠，匈奴王庭就位于其北侧。由于临近祭天大典，无数人蜂拥而至，遍布的营帐一眼望不到边。天角部落已经到了一天，被安置在左贤王附近，而荆轲早已不见踪影。呼延平只负责把荆轲带到这里，具体行动全凭他自己安排。
  中午时分，一队人数不过两百的骑兵来到王庭之外，大单于亲自出迎。原来是蒙古大汗真木到了。伊顿显然对真木只带少许随从的行为大为满意，先前对蒙古的戒心一下子无影无踪。伊顿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好伙伴，放声大笑。真木一路被伊顿拉着走进了金帐之中，接风洗尘的酒宴早已备好。伊顿执意和真木共处一席，真木似乎颇为感动，眼眶微微泛红。伊顿一拍手掌，帐内顿时安静下来。伊顿举起酒杯，对真木说道：”匈奴和蒙古长久以来都亲如兄弟，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是我们双方都不愿看到的。但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彼此的关系。让我们干了这一杯，祝友谊长存！“真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激动地说：”真木愿永远追随大单于，为大单于拓土开疆。“
  酒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宾主尽欢。醉醺醺的真木沉沉睡去，直到被一名亲卫叫醒。见真木睁开眼，亲卫急忙说道：”大汗，巴图鲁不见了。“
  此刻，巴图鲁正站在伊顿的大帐之外。一名守卫走上前，喝问道：”什么人？为何来此？“巴图鲁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要向大单于告发蒙古人的阴谋，请通报一声。“巴图鲁话音刚落，周围的守卫都纷纷围拢过来，两把弯刀架在巴图鲁脖子上，守卫们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刚才进去通报的守卫出来了，将巴图鲁带进大帐。”你是何人？你可知道欺骗我的代价？“”我以前是蒙古人的一名奴隶，现在的身份则是一名刺客。真木安排我在祭天大典上行刺大单于。“”有何证据？“”大单于只要拿下蒙古人，严加拷问，自然一切都知道了。“
  伊顿其实已经相信了巴图鲁的话，他没有理由编造一个很容易识破的谎言。随后，巴图鲁从自己被真木选中说起，一路说到真木对他的特殊训练，还有那柄价值千金的涂满剧毒的匕首，最后还有祭天之日的具体行动计划。听完巴图鲁的详细讲述，伊顿面色十分难看，如同被人在心脏上捅了一刀。旁边的守卫怒不可遏，对伊顿说：”大单于，我立刻带人去把该死的蒙古人抓起来。“伊顿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沉声开口：”先不要动手，安排人牢牢看住他们。祭天大典过后，我要用他们的鲜血祭旗！“
  守卫领命而去，帐内除了伊顿和巴图鲁，只剩下一名左腿不便的灰衣人，似乎是伺候起居的仆人。巴图鲁内心狂喜，声音微微颤抖，对伊顿说道：”我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大单于。“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伊顿。伊顿正要发问，巴图鲁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扑了上来，死亡近在咫尺。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灰衣仆人猛然撞了过来。巴图鲁仿佛被一匹狂奔的野马撞上，气血翻腾，浑身都快散架了，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灰衣仆人一把夺过匕首，顺势插入他的胸膛。血泊中的巴图鲁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有莫名的笑容。伊顿与死亡的距离只有一公分，匕首甚至划破了他的衣衫。
  一阵马蹄声踏破了夜晚的宁静，两千匈奴骑兵将蒙古人的营帐团团围住。黑暗中，有人认出了这队骑兵正是大单于的护卫亲军。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见到左贤王丘林出现在大单于金帐之外，随后是乌须和乌屠。众人看见帐中的尸体都吓了一跳，但瞧见灰衣仆人默默站在伊顿身侧又放下心来。这个灰衣仆人才是匈奴大单于真正的守卫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只知道他很强大，即便是族中最英勇的战士也不堪一击。
  伊顿将蒙古人的阴谋告诉了他们，众人都纷纷大骂真木两面三刀。丘林对伊顿说：”大单于，既然蒙古人不义在先，不如杀掉真木后，趁机出兵蒙古，彻底解决这个祸患。“乌须和乌屠也一致赞同，第一次没有出言反驳丘林。定下了北伐之策，众人散去，毕竟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
  又过了两个时辰，守卫换班的时间到了。还是跟往常一样，由一名百夫长率领着一队士兵走了过来，替换下早已疲惫不堪的守卫。负责守卫大单于金帐的是常驻王庭的护卫亲军，是最受大单于信任的部队，也是装备最好的部队。护卫亲军不但人人披甲，百夫长以上还每人拥有一个头盔，不但能有效保护头部要害，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此时负责守卫的这名百夫长名叫纳尔，加入护卫亲军已有十年之久。今天的纳尔让手下的士兵有些疑惑，不止比以往沉默，偶尔开口也声音沙哑。但那熟悉的面容还是打消了他们多余的念头，私底下猜测百夫长是不是在家过度操劳，至于忙什么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黎明将至的那一刻。纳尔突兀地停下，在大帐门口止住脚步，作侧耳倾听状。两名守卫不明所以，面带疑惑地望着纳尔。纳尔低声说道：”你们没听到什么吗？帐内好像有动静。”两人摇头表示没有听见任何声响。纳尔对其中一名守卫说：“以防万一，你进去看看。”那名守卫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上一次阿吉未经大单于召唤进入大帐，被活活打死，我可不想跟他一样。”纳尔开口欲骂，但见两人都惊惧不安，于是说道：“罢了，你们守好这里，我进去看看。”说完，纳尔上前轻轻推开毡门，进了大帐。进入大帐的纳尔如闪电一般，飞扑向倚靠在中间大柱旁的灰衣仆人，手中两把漆黑的匕首分别刺向其咽喉和心脏。灰衣仆人及时反应过来，左手抓向敌人的手腕，右手一拳击出。一阵剧痛传来，灰衣仆人左手齐腕而断，呼痛声还未出口，一柄匕首刺穿了喉咙。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无敌于草原的匈奴绝顶高手带着遗憾和不甘死去，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纳尔喃喃自语道：“正面打斗，我不如你。但我出手偷袭在先，你必死无疑。“快步走到沉睡的伊顿面前，纳尔没有半点迟疑，一刀插入心脏。随后，纳尔拔出滴血的匕首，轻声说道：”杀人者荆轲是也！“原来这名匈奴百夫长正是荆轲所扮，借助头盔遮掩和易容之术，居然瞒过了麾下士兵。
  荆轲一脸平静地走出大帐，对门口两名守卫说：”并无异常，是我多心了。“从进帐到出帐，前后不过数十秒，一代草原霸主已然命丧黄泉。荆轲又四周巡查了一遍，然后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一步一步走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