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惊马当遇小瘟侯
闻说鸾歌想要出门玩,华宸放下手中的事情,准备让杨成跟着,谨防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但是却被鸾歌委婉拒绝。
若不是因为对安阳城还不是太了解,只怕她连宜碧也不会带,哪里会这样风风火火的出门?
之所以带着宜碧,也是因为以她这样的身份,不像杨成武樑等人经常在外露脸,容易被人认出身份;但是却又对安阳的事情,和有身份的人都知之甚多,能够让她避免冲撞了别人而给舒阳带来麻烦。
见鸾歌执意如此,华宸只好作罢,吩咐宜碧小心照应鸾歌,这才放她们走了。
边上的杨成见鸾歌走了,这才对着华宸道:
“公子还想让我去保护鸾歌姑娘……人家那身手可比我强上不知多少,鞭子一出手,只怕安阳城内也没几个挡地住的。”
鸾歌的身手如何,早在回府的当天,连带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杨成都一并告诉给华宸,因此他自然知道杨成这话说的在理。
但有些时候,并不是在理的,就是最好的。
“若是山高皇帝远,什么都不用顾忌,我自然不会让你跟着;但是安阳城内,从来都不是以武论输赢。我让你跟着,不外是想让那些可能会心生不轨的人知道,她是我府上的人,就算想动什么脑筋,也得先掂量掂量才是。”
“公子可是怕昨儿个晚上二殿下那事情……”被华宸这么一点,杨成霎时恍然大悟。
“若是对上二皇兄,只怕还好些,毕竟他在人前还是要脸面,想要顾着自己谦谦君子的良善形象;我是怕她遇上大哥或是小侯爷那样的人……但愿这些都是我多虑,大下午的,只怕大皇兄连门都懒得出。小侯爷又在西山还不曾回来,总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册子,华宸在桌案之后坐下,摇了摇头。似是带着几分唏嘘和感慨道:“这个丫头,长得太过亮眼了……”
“那要不要我去偷偷跟着,也好有个照应,万一真的闹将起来,可不是麻烦大了么?”
听说这话。杨成急急道。
“不必了。”
华宸摇了摇头,“她若是铁了心不想让人跟着,只怕你们也跟不到,与其让她心生芥蒂,以为我生出什么心思来,不由由着她去吧。”
“鸾歌姑娘不会这么想吧?公子明明是好意,怎么会……”听到搞华宸前半句话,杨成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华宸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将桌上的盒子往前一推道:“人心最是难猜。这件事你就别再想了,将这东西送到大皇兄府上去。”
“是。”
杨成领命离去。
靠坐在椅子上。华宸不由出一声叹息,终是按着自己的眉头将眼睛闭起。
这两日的事情,太多了。
但愿随着舒先生的到来,一切都能好转。
……
……
出了府门,车夫询问去哪里,鸾歌想了想,道一声:“随便转转吧。”
马车微动,与道路触碰的辘辘之声传来,鸾歌扒开窗帘看着车外。
此刻日头半悬,正是半下午热也不热的时候。
路上行人依旧。但路边的摊贩却似乎没有了晨起时的劲头,叫卖的声音小了不少,街边茶点铺子里甚至能看见正在打盹儿的伙计。
看了没过多久,鸾歌就将帘子放了下来。正对上宜碧一脸茫然的神色。
“这车太闷了,一会儿在面前找个地方停下,让车夫先回去,你陪我在街上走走吧?”鸾歌道。
华宸本是想让她坐当初进城时候的车,可是到最后出门的时候,她却选了最不起眼的一辆马车。想着不要太扎眼。
可是如今看来,这不起眼的车却会让人起火,坐在车内让人只觉闷得慌。
“好。”宜碧点头。
鸾歌让她陪着一道出门,却并不说干什么,神秘兮兮倒弄得她猜来想去一头雾水,只好鸾歌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不多时,在前面的路口处,二人下了车。
为了方便起见,鸾歌临出门的时候又着回去换了一件月色短衫,头也只是挽了一个小髻将长束起,辫子挂在腰间的小兜内,瞧上去英姿飒爽,与昨儿个晚上那股清灵欲仙的柔美完全不同。
南地女子多裙装,鸾歌这样子一亮相,霎时便引来诸多关注。
感受着沿途时不时投射而来的注目,她突然后悔起来。
这哪里是她的本意?只当这样不起眼,能以刚强之色将那股稚嫩和惊艳遮挡,谁知却倒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内心受挫,鸾歌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在路边,看得宜碧不由询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只是觉得这次出门好像有些失误。”鸾歌没精打采地闷闷道。
“怎么了?姑娘今日怎么神秘兮兮的,先是不告诉宜碧出门做什么,这会儿又说这些奇怪的话,倒教婢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指不定婢子能帮您出出主意,就算不行的话,好歹也比憋在肚子里强不是?”
“不是神秘兮兮……”鸾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拍了拍脑袋道:“算了,走吧,既然出来一趟,不好好逛逛怎么对得起出门一趟?且先玩个痛快,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说吧!”
说着再不管那些看着她的眼神,走到前面的小摊子上瞧起那些糖人儿来。
望着那猴子捞月的糖人,鸾歌忽地想起去岁佛诞日带着云衍逃出宫逛街的日子。
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小家伙瞧着什么都觉得稀奇,戳戳这个逗逗那个,跑得太欢快乃至将她都丢在了一旁,最后竟把自己都给弄丢了。
若不是幸好遇上了小义,只怕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鸾歌的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自从醒来之后。她有想过给小义传去消息,可是想到如今他已是楚帝的身份,又有皇后在旁扶持,定然不会有什么难解的忧愁。
更何况那晚那件事一闹。她也不知该如何与小义解释。
千华因为她的算计和五州兵马的事情对她存有芥蒂,只怕自己再插手,反倒会让云衍和皇后之间产生疏离。
毕竟如今,以他浅薄的根基,尚离不开皇后的照应。
所以算来算去。其实现在这样,就让他当作自己还了无音讯,或许才是最好的状态。
笑着摇了摇头,鸾歌面露几分释然。
从怀中取出几个铜板将钱付了,将手中的糖人递给身边的宜碧:“呶,尝尝看,味道应该不错。”
“姑娘……”
宜碧有些愕然,竟然让鸾歌一个小姑娘给自己这个大人买糖吃,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不等她继续说话,鸾歌已然往前面的小摊走去。留下她拿着手中的糖人愣在当场。
红了红脸,宜碧往前追去,伸手将糖人往前一送道:“姑娘吃吧……”
“我不喜欢吃甜食。”
鸾歌没有回头,翻着那旧书摊子上的册子,说了句让宜碧没法回绝的话。
宜碧只好作罢,可是若就让她这么大一个人捧着一糖人在大街上舔来舔去,她也是万万做不出来。
于是只好小心地将糖人拿在手中,又怕碰了又怕化了。
鸾歌低头挑着书册,宜碧只好百无聊赖地四顾而望,到最后视线还是放在鸾歌手中正翻着的一本破旧的书上。
心生好奇。她探头而望,却见那是一本讲人体经脉穴道的医书。
宜碧不由问道:“姑娘竟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长这么大,以她的身份,自然见识过不少大家小姐。
那些人大都是惯读女德容恭。闲时做做女红,侍弄花草;好一点的倒是琴棋书画都会学上一些,可是如鸾歌这般,对这些人体脉络构造感兴趣的,她倒是第一个见到,因此难免有些好奇。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那小摊贩也有些奇怪,只是瞧着二人的打扮都非是凡俗,不好意思直接赶人罢了。
鸾歌正要回答,却听不远处有马匹疾驰而来的声音,紧跟着的,是一道远远飘来的警示:
“散开!快散开!马惊了!快散开!”
鸾歌五官本就比常人灵敏,是以当这道声音刚传出来,她就已经骤然回头,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宜碧见鸾歌突然回头,也不由回头,可是不等她看清生了什么,鸾歌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
“姑娘!”
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宜碧高声呼喊,可是鸾歌的身影却已然走远。
她连忙踢提裙赶上,身后传来那小贩的声音:“哎!书还要不要!不要就不卖了!”
宜碧心中生急,可是想到鸾歌那入迷的模样,只好顿顿脚,折过头来给那小贩扔了一块碎银,也顾不得让他找,便拿过书急急地朝着鸾歌消失的方向奔去。
……
……
惊马度极快,尽管那人出声高喊,警示行人小心,可是避闪之时仍旧弄得街上一片慌乱。
尤其是那人为了避开行人,强行勒紧了缰绳想要控制马头的方向,反倒弄巧成拙使得马匹更加惊狂,奔掠的度也越的快起来。
一时之间,街上人仰马翻,却好在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马上之人不及庆幸,便见拐角之处冲出一个总角小儿,眼见便要落在马蹄之下,却见一道白影闪过,下一刻,自己便从马上跌落而下!
那人一声痛呼,整个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可见被摔得极疼。
马儿摔在他的身边,正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出着气儿,脚上却缠着一条牛皮长鞭。
鞭子的另一头,正在一个一身月白短衫的姑娘脚边。
而她的怀中,正护着那个方才冲出来的孩子。
似是被这片刻之间的事情惊到,那孩子“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弄得那姑娘霎时间不知所措。
众人围了上来,人群之中,路中央躺着的马儿和那个呲牙咧嘴扶着腰站起身来的男子尤其扎眼。
瞧见自己的马儿双腿抖着横卧一旁,那人登时惊呼起来:“哪个不长眼的将本侯爷的苍狼弄成这样?!”
鸾歌闻此,眉头微皱,将一旁的长鞭捡起,站起身来慢慢地将鞭子缠成一圈,走到那人跟前: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纵容自家的野马在街上横行霸道?”
“是你是吧?”
那男子瞧着眼前这个刚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来,一对桃花眼闪了闪:
“小美人儿,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鸾歌心生厌恶,面上带着冷意,瞧着眼前这个衣衫华贵,生得一张俊俏玉容,却张扬跋扈的男子,也随之笑出声来:
“好啊,你说吧,是要商量如何赔偿大家伙儿的损失,还是商量如何处置罪魁祸?”
凤眼如深潭幽幽,却带清泉般的清澈水灵,哪怕是这样挑衅性地望着赵亦,却也仍旧让他觉得有趣。
“是啊,我们来商量商量如何处置罪魁祸。”
赵亦扶着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脚下喘着气儿的马儿道:“小爷这匹苍狼,乃是北境大余国进献的良驹,由陛下亲赐。就是比起汗血宝马,也不会差上分毫。如今整个中州,也就大余和小爷我这两匹,姑娘不妨说说,要怎么赔?”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抽气的冷声,方才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也不由沉了下去。
好家伙!
这人竟然是安阳城内最初民的小霸王,安国侯赵铭的独子,小安国侯赵亦!
两个月前,好不容易听闻小安国侯被派去了西山,众人还感叹安阳城内终于可以消停一阵了,可是谁知这小瘟神今天居然回来了!
且不说皇帝是他的亲舅舅,便是满朝文武见了这瘟神都得绕道走!
这样的人,他们普通百姓哪个敢惹?
说着,但见那赵亦转过身来望着鸾歌,桃花眼弯了弯:“姑娘是赔财呢,还是赔色呢?若是以身相许的话,或许小爷还可以考虑考虑给你打个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