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临阵换将

  墨天泽怎么也没想到，那时长夜公主已有孕在身。他偷偷帮长夜公主治伤，还放走了孩子父亲。
  惋惜的是，鲸戈那一剑过去，可能伤了孩子。后来，尚未足月就出生的长夜王，好像是养在深海蚌壳里几百年才长大的。
  这件事情，是墨天泽偷偷告诉九公子的，连鲸戈都不知道。
  墨天泽放走与长夜公主私会的情郎。当晚，鲸戈就同他大吵了一架。
  好在长夜公主领情，百余年来都唯元帝马首是瞻。
  阿兰说他询问过鲸戈，步六孤鹿闭着眼睛能猜到，他去了长夜王府上。
  鲸戈一直是剑灵的状态，知道他的人不多。但是，鲸戈剑是魔剑，被它伤过的人终身都会留下阴影。孤竹国与鲸戈有过节的人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难猜。
  此次孤竹事变，与那些隔代恩怨是否有些瓜葛，此时还不能妄下定论。步六孤鹿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其中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你跟那冷面王爷很熟？”阿兰笑得挺尴尬的。他莫名其妙地掉了长夜王的坑，搞得一身狼狈地逃出王府，遇上的还是步六孤鹿的熟人……
  “不熟，没见过。猜到的。”步六孤鹿很会给人找台阶，阿兰尴尬得不愿再提此事情，他也就不提。“城内这几日戒备森严，姬姚又还没醒，住几日再走。”
  他说着，错开阿兰的金貔貅，抱着姬姚往长街深处去了。
  阿兰轻声“嘶”了一下，扭头冲他背影喊道：“你还去不去找伽蓝？”
  “会有人去救她的，我们缓一步。我替她算过，此去有惊无险，桃色甚好。”长街尽头，除了背影，步六孤鹿只留下这么句话。
  阿兰咬着下唇瞪他一眼，袖子里摸一只半个拳头大的龟壳出来。他往龟壳里扔两枚五铢钱，替伽蓝公主卜了一卦。
  卦曰：有惊无险，桃色甚好。
  瞅瞅龟壳里的卦象，再瞅瞅步六孤鹿淡漠在夜色里的背影，阿兰嗤笑一声，叹道：“这小子，真把公主当妹妹养的？！”
  步六孤鹿竟然隔空传音，回他一句：“你今天才知道，我把公主当妹妹养的？”
  阿兰：“……”
  你到底是谁家驸马？
  循着阿兰留下的金锭子，步六孤鹿带着姬姚，去了先前吃蒸蛋糕的那家酒楼。
  阿兰跟掌柜的要了后院的三间客房。空下一间，因为步六孤鹿守着姬姚寸步不离，一日三餐都是阿兰送上来的。
  他莫约是想把这些年没有守过的夜，全都守回来吧……
  “你到底给他做了个什么封印啊？怎么还不醒？”阿兰在院子里待了四五日了，没得玩儿，厌烦得不行。
  他蹦出去买个早点回来，瞧见一夜没睡的步六孤鹿还在榻前坐着，更是想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他从前照顾伽蓝公主，也没贴心到这种程度吧？！
  “跟封印没关系，可能因为一些旧事。”步六孤鹿通常不在人前提及墨天泽，跟姬姚说过，都是破例。一句话解释完毕，他又生拉硬扯的，强行转移话题：“找不到镇国法典和狼骑的踪迹，孤竹官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这几日街上巡逻的，都是长夜王手下的人，天阙殿那边又在重建，长夜王府上多半设防空虚，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你再去长夜王府探探，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阿兰俊脸一冷，手上汤碗大的竹笼屉，“砰”的一声地搁在食案上。笼屉里的包子、蒸蛋糕，被他吓得蹦了起来。他冷声怒道：“要去你去，别老支使我。”
  阿兰对长夜王有阴影，怨不得他。
  “映雪劫持十三月的事情，一定有因有果。那孩子安分，几千年都没跟他兄长闹过不愉快，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这次就算伽蓝公主没事，他再回孤竹，也会以叛逃罪论处。你代我护送伽蓝一程，再送映雪回国，怎样？”步六孤鹿满脸堆笑地哄他。
  阿兰笑脸怼回去，不应。
  “长信兵变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吧。”动之以情不行，步六孤鹿开始晓之以理。“我与姬姚，原是要去乌江查兵变案子来着，却被鲸戈剑拖进了妄念城。你我相见以后，哪一步不是跳的对手提前挖好的坑？孤竹就是战后遗落的孤星，皇族做派又与别族不同，很容易被人挑事。若被他们闹到皇室内乱的地步，可就不好收拾了。”
  “你仔细想想。鲸戈剑和九阴玉璇玑，为何先后偷袭姬姚？虽说伽蓝公主不在我身旁，我一旦拿到鲸戈剑，肯定会找人重新铸剑。但是鲸戈不可能为了让我帮他重铸剑身，就跑去乌江偷袭姬姚。他要重铸剑身，找你岂不更好？就算……”鲸戈感知到了姬姚的真实身份。
  步六孤鹿还是不想在阿兰面前，提及墨天泽的事情。阿兰那张嘴，什么时候漏风的都不知道。现在的局势，还不能让姬姚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话到一半，九十度急转弯，转去了别处：“铸剑师仙草，为何要将价码定在落雁塔？为何落雁塔那处还没了结，就有人算着时间劫走伽蓝公主，将我们引来孤竹？”
  铸剑的价码落空，姬姚的法力就不能为戈剑加持，戈永远都处于半封印的状态，连真正的剑灵都不算。
  步六孤鹿的推理，几乎把鲸戈说成了阴谋论的棋子。
  阿兰哪里听得这些？他的反应，比步六孤鹿预想的还要激烈。他往榻前一坐，一巴掌拍在腿上，怒道：“他么的王八羔子，竟然想用‘十愿菩提祭’召唤元帝？！”
  步六孤鹿略略颔首，用眼神肯定了阿兰的猜测。
  鲸戈是墨天泽的老师。耳萌是墨天泽的旧部。初见月是墨天泽的盟友。墨怀古是墨天泽的学生，也是他的养子。
  鲸戈剑，九阴玉璇玑，水月镜，《决讼法典》复本，它们都以灵器的形式，将主人的魂魄封印了几千年。主人都是不生不死的魔念、怨念，是召唤神魔的最好祭品。
  下一位，会是墨天泽的哪位老熟人？
  这出戏，是千年前就安排好的，还是阴谋者精心挑选的？
  “所以，长信兵变只是个诱饵？到现在为止，伽蓝也只是诱饵？”阿兰食指抵在唇上，一副沉思的模样。
  “十愿菩提祭”倒是挺容易猜的，毕竟祭品都出来快一半了。只是谁那么无聊，要设一个能绕宇宙半圈的套，去召唤元帝，他们就猜不出来了。
  现在最安全的，反倒是拓跋伽蓝。设计主谋将她当作诱饵，如果大鱼一直不上钩，他就势必要保护好伽蓝公主。步六孤鹿可不比别人，能凭人一个谎言，将他忽悠得满世界乱跑？
  “我能回来，也是因为十愿菩提祭。当时，姬姚和他的队友在丰沮挖坟，被十愿菩提祭献祭了。他们总共九人，剩下一个是岷岷。她在墓地背面，所以带了他们过来，希望破了祭献，找到主谋就回去。谁想，事情牵涉得如此之深。”步六孤鹿将上一次“十愿菩提祭”的遭遇，简单概述了一遍。
  “啊？！”阿兰挺震惊的，他没想到这是第二次。“意思是说，最初被召唤的神魔是你。呃……你不挺好的吗？为何要临阵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