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在江湖

  大仙的手机在那一场耻辱之战里被干得稀碎,所以响的是我的电话。
  一看号码,居然是南哥打来的。
  我挠了挠腮帮子,接通电话:“南哥。”
  南哥问我:“回家了没?”
  我迟疑了一下,说:“到家了。”
  南哥也迟疑了一下,说:“到家就好,春哥已经跟酒店那边说过了,钱你可以动。”
  “拷,早说嘛。”我声音一低,“春哥的伤怎么样?”
  “差不多了,这几天应该就回去了。”
  “嗯,南哥,你自己小心一点。”
  “照顾好你自己吧。小项,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跟我说,明白不?”
  我觉得南哥话里有话,但这时候南哥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这小逼崽子,长大了。”南哥收了电话,笑着跟老春子说了一句。
  老春子抽了口烟说:“老把子虽然不算个角儿,但也不是项仁能够对付的。”
  “老把子给我打电话了,他已经怂了。春哥,你得给孩子们一点成长的空间,要是让他们什么都有依赖感,翅膀是长不硬的。”南哥慢悠悠地说。
  “理是这个理,可我们做家长的,孩子出了事,不把事儿给找回来,孩子会心寒的。”
  这时查房老女人医生进了来,胡吹子瞪眼睛:“谁让你们在病房里抽烟的?信不信我特么抽你们?”
  老春子吓得打了个哆嗦,脸都白了,南哥也七手八脚地把烟熄了,一个劲儿地给老女人陪不是,好不容易等老女人走了,老春子才骂了一句:“不行,佬子要走,这特么不是人受的罪。阿南,这边才刚刚开始,有阿良带着张志军,暂时没什么大事,你跟我回去一趟。”
  南哥笑了笑:“给孩子撑腰啊?”
  老春子伸了个懒腰:“有几年没动弹了,再不动动,津江都快把我给忘了。”
  南哥嘿嘿一笑:“我特么似乎有点热血沸腾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南哥让过来保护的人留在本地跟阿良一起办事,交待张志军别抛头露面,等他回来想办法给他弄个新身份。当晚,他们就赶到了坤明,连夜搭飞机飞往了津江。
  飞机在津江机场降落,老春子走下飞机,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子笑着迎上来:“春哥,好久不见。”
  老春子摆了摆手:“我不是春哥好多年。”
  中年男子骚骚地说:“在我心里,信春哥,得永生。”
  三人出了机场,就看到一排捷豹停着,眉头一拧,南哥耸着肩:“我就是让他来接机,没让他搞这个捧场。”
  “三儿,混得一般。”老春子摇了摇头。
  三儿一回头,甩了身边一小兄弟一耳光:“卧槽泥马的,叫你弄一系列宾利,你特么弄个捷豹,诚心丢我的脸是吧?”
  “行了行了,别特么做样儿给我看了,今晚这个队形也花了你不少钱了。三儿,让他们都散了,上车。”
  车上,在人前摆着大佬味儿的三儿变得内敛了很多:“春哥,听阿南说,你这次见了血了。”
  “这个逼货就是话多。”老春子骂了一声,“时候刚刚好,先去笑春阁吃早饭。”
  三儿鬼鬼祟祟:“春哥,你还是忘不了笑笑啊。”
  老春子张嘴想骂,话到嘴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走。”
  三儿亲自开着捷豹XJ,载着老春子和方南,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已经微微亮起,车便在一家充满了古韵的茶楼前停下,上面用篆书雕着:笑春阁。
  站在楼下,老春子似乎有些近乡情怯,三儿倒是闭上了嘴,方南低声道:“来都来了。”
  老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当先迈开脚步进了去。
  这个时候才七点,食客不多,老春子停了几秒,随随便便地坐了下来,三儿亲自过去安排了早餐,然后在老春子身边坐了下来:“还是老几样。”
  老春子扫了一眼服务员:“人都换了。”
  “当年你离开之后,笑笑不声不响地把笑春阁交给别人打理了,这些年我也很少见到她。”三儿叹了口气说,“她伤得太深了。”
  老春子垂着眼睛不说话,方南向三儿使了个眼色:“就没别的话说了?”
  三儿转移开话题说:“对了,按照你的意思,我没动岑老把子,现在他已经离开津江了,不过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老春子点了点头:“这些年,一直靠你自己走,不容易。”
  三儿哈哈一笑:“春哥你可是一块牌子,你不在江湖,江湖上还有你的传说哈,我是你弟弟,好混得很呢。”
  老春子略有深意地瞅着三儿:“我希望你是真好。”
  三儿略略有些尴尬:“人在江湖走,哪儿能一帆风顺呢。”
  说着早点已经端上来了,老春子伸筷子夹起一大肉包子,一口下去,满嘴流油,拿纸巾擦了一下嘴:“味还是那个味,人已不再是那个人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特么的物是人非啊。”
  方南略作更正:“没有特么的。”
  老春子一怔,笑骂道:“你特么的。”
  喝了一口玉米粥,老春子问三儿:“津江这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三儿面露惊喜:“春哥,你要重新出山?”
  老春子摇摇头:“我就是待得太久了,想看看老朋友。”
  三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老朋友们的状况都不怎么好,如果你没心思出山,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他们……”
  老春子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姓柳的还是不放心啊。”
  三儿一声苦笑:“人家有后台撑着,没办法。想当年,你……”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见就不见吧,我连笑笑也没见到,其他人见不见也无所谓了。三儿,你也赶紧走吧,明知道姓柳的还防备着我,你还这么高调。”
  三儿轻轻一笑说:“大不了我跟他干一场。”
  “得了吧你,珍惜拥有的吧。不吃了,阿南,回遥城。”老春子一扔筷子就站了起来。
  方南低声问:“不去看看项仁了?”
  老春子淡淡道:“他吃了这么大的亏都没肯跟你说,我们去医院看他,只会让他难堪,看着就行了。”
  三儿和方南都是老春子的老部下,一听这话,方南一笑:“你很看重他。”
  三儿也奇怪道:“能进春哥法眼的人不多,我都有些儿好奇了。”
  老春子提醒道:“他还只是一棵苗,会不会走上这条路还不知道,三儿,你别乱伸手,我对付姓柳的都吃力,灭项仁,只不过是姓柳的打个哈欠的事情。”
  送老春子出来,三儿执意要送他们回遥城,老春子拒绝,三儿硬是把捷豹的钥匙塞给了方南:“以后有时间我去遥城的时候再给我。”
  老春子斜了他一眼:“你这是给你自己埋祸根。”
  “谁知道是不是福根呢?”三儿挺哲理地回了一句,跟老春子一抱,“老伙计,保重。”
  看着车子远去,三儿默默地站在停车场的出口处,阳光照在身上,让微凉的早晨有了些暖意,这时,一辆丰田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降下:“三哥。”
  三儿上了车,忽然说:“帮我查一查,项仁住哪个医院。”
  …………
  捷豹上。
  阿南抿着嘴不说话,老春子问:“阿南,我这么做,是不是对项仁不负责任?”
  阿南想了片刻才说:“路,他自己会选,他不选,三儿去也没有用。”
  另一头。
  我与往常一样,跟吴昕沐浴在阳光下,不同的是,推着我轮椅的护士还是那个护士,而推吴昕的却变成了成荫,也就是金满楼的那个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