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赌和拼

  第二天，琴音与文渊乘车到省城。一样是从早晨一直乘车到夜色深沉才到的省城。他们下车后，便相互勉励，告别，此后便人海茫茫，没有相见。而琴音与文渊告别后，便直接前往陈来的饭馆。陈来见到琴音，自然高兴到热泪盈眶。
  陈来这个改革开放后的首批“试水者”，以及他经营的“来来饭馆”，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正迎来黄金时代。陈来赚了很多钱，衣食住行日新月异，穿着花衣服，饭馆除了当初的猪肉，还多了鸡、鸭、鹅等许多肉类，住的房间换了大床，门口原先的自行车换成了摆放着的三轮车。比起几个月前的陈来，琴音眼前的陈来显得越来越都市化了，说话中气十足，似乎更有底气。
  琴音住在了饭馆，帮忙收拾卫生，并与陈来述说了高考和录取的情况自不必说。陈来马上答应，等天亮了立即联系香港的姐姐。
  翌日，陈来叫上琴音，便开上三轮车到邮局，给陈倩发了电报。电文是琴音起草的，全文如下：
  “琴音考取南方经济大学代培生，尚无代培单位，出资可否？”
  发完了电报，陈来与琴音便返回饭馆，一边营业，一边等待回复。直到下午，陈来估计姐姐应该有答复了，便搭着琴音到邮局咨询。果然不出所料，陈倩回复了。琴音取过来一看，陈倩的回复是：“女子。”
  咦！琴音纳闷起来，不断地问邮局的工作人员：“电报有误吧？应该是好字，打成了女子二字了吧？”
  邮局的工作人员核对以后，告诉陈来和琴音，没错，电报的内容确实是“女子”二字。
  陈来和琴音返回了饭馆，他们对于陈倩的回复争论不休。陈来认为，姐姐的女子二字肯定另有意思，应该好好翻译一下。琴音则坚持认为，陈倩肯定是将“好”字不慎打成了“女子”二字了。两人为此争论了许久，直至夜深。
  陈来安慰琴音说：“放心，我和姐姐都很喜欢你，我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即使姐姐不出资，我也能供你上大学。”
  琴音茫然地说：“你该不会以饭馆的名义送我去代培吧？”
  陈来傻笑起来：“再想办法呗。”
  那一夜，琴音很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旅途劳累加上心里想着能否代培的事，让她感到一丝丝悲凉。那一夜，琴音便病倒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陈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滚烫滚烫的，急忙开着三轮车送她上医院。陈来对生病中的琴音爱护有加，万分呵护也自不必说。病兮兮的琴音身体虚弱，想到在举目无亲的省城，想到一直呵护着自己的陈来，琴音眼角常常噙满眼泪。
  邮递员骑着自行车，给陈来又送来了一封电报。还是陈倩发来的。电文说：不日内回。
  陈来知道，陈倩要回来了。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琴音。琴音挣扎着看完了电文，心里似乎看到了上大学的希望，满心欢喜。她打算等陈倩回来，一定要努力争取陈倩的帮忙，实现人生梦想。
  陈来为了讨琴音欢喜，跟琴音打赌：“我猜姐姐这次回来，一定是为你代培的事。我了解姐姐。”
  琴音苦笑着：“谢谢，希望如此吧。否则我真的不知怎么办好了。”
  陈来摸了摸琴音的额头，说比原来好些了。然后便继续为琴音煎药去。琴音看着陈来忙碌的身影，心里暗暗地庆幸自己遇见了好心人，遇见了危难时刻可以一时托付的人。
  两天过去了，琴音身体恢复得很好。陈来和琴音在经营饭馆的同时，安心地等待陈倩回来。
  陈倩如期而至，带着满脸的欢喜和微笑。琴音看着陈倩那种表情，一种舒心、愉快和淡定的感觉，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代培可成的预感。但是，陈倩、陈来都不急着谈琴音的事，姐弟俩开口闭口都是生意呀、投资呀、赚钱呀之类的话题。
  直到晚饭的时候，饭馆里的客人都走了，陈倩、陈来、琴音坐在一起吃饭。陈倩突然问起琴音一件事：“分别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你知道当初在经济特区，你提起杨韵的事，提醒我要找帮手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动声色吗？”
  琴音心里暗暗地说道，哇，这么久的事情，我都快忘记了，陈倩怎么还记得呀？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表情上却木然地望着陈倩，摇了摇头。
  陈倩似乎猜透了琴音的心思：“你肯定在想，这么一件小事，我怎么会记得那么牢吧？”她看了看琴音，接着说：“我知道你迟早还会来找我的，当初就提醒自己，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你。那是因为杨韵以她的地位和条件，已经看不上我这投资商人了。她野心勃勃，不会做我的帮手的。”
  琴音不置可否地吃着饭，“嗯，嗯”地敷衍着。
  “你在敷衍，你只关心自己的事，却不关心人情世故。”陈倩说道，“本来我不想说你，但今天既然你找上门来了，我也愿意帮你，便也顺便说说你。”
  “啊？”琴音听到陈倩说愿意帮自己，便也来了精神，“愿向姐姐请教？”
  陈倩说：“你心中有梦，眼里有光，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敢赌敢拼。但也许是年轻人的通病吧，你太专注于追求梦想，以至于忽略了情感，反而变得迷茫。”
  “对，对！”琴音接着陈倩的话，“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好多了。”
  “想通了？”陈倩诧异地望着琴音，显然有事要单独跟琴音一个人谈的样子，向陈来使了个眼色，陈来便借故买东西，出去了。
  陈来出去后，陈倩单刀直入地说道：“我弟弟喜欢你。你知道么？”
  其实，琴音对陈来的喜欢，是感受到的，但她没有想到陈倩说话竟然如此直接。一时无言以对。
  陈倩早就看透了琴音的心思，说道：“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两个女人，有些话我们就直说吧。”她看了一眼琴音，继续说：“你觉得自己很苦，但有人比你更苦；你以为自己很累，有人比你更累；你以为自己够努力了，但你还得拼命，否则，你就会输一辈子。”
  琴音喃喃地说：“你是指陈来吧？”
  “对，是指陈来。他自从认识了你，就变得更加上进，更加懂事。你回家参加高考后，他便喋喋不休地嚷嚷着求我要帮助你。”陈倩说着，突然认真地问琴音：“你知道我对你的回复为什么是女子二字吗？”
  琴音低头，“哦，原来不是笔误，确实是女子二字呀？”
  “是的。”陈倩说，“自从你离开省城，弟弟的种种表现，我都看得出来，他很爱很爱你，你不在的日子他经常为你发呆。”
  琴音听着陈倩的述说，心底突然感动起来：“他没有告诉我。”
  “他担心你拒绝，所以从没有告诉你。但我是他姐姐，我知道他的心思。”陈倩说，“我之所以回复女子二字，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个女，倘若与我弟弟这个子结合，便是好；否则便是普通的女子。”
  琴音默默地听着陈倩的话，她终于明白了，陈倩并不拒绝投资代培，但前提是必须答应将来嫁给陈来，否则便不会出资代培。
  这不是一种交换么？琴音为难起来，答应嘛，这种交换不是自己内心所想要的；不答应嘛，代培的事就会泡汤，上大学的梦想就可能成为泡影。琴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竟然问起陈倩，“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