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必涅槃
他要让阿冬建立自信。
之前的时间，桀罗泽一直想要旁敲侧击的告诉阿冬，他很特殊，但是这个特殊并没有贬义的意思。
桀罗泽想要阿冬意识到，他虽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人类，也无法像普通人类那样进行涅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比人类低级。
桀罗泽给阿冬的第一个暗示是这样的。他告诉阿冬，他的机械脊柱上的密语隐藏的讯息表明，迷雾学派很重视他。
桀罗泽觉得这足够鼓舞人心了，要是换做是他，迷雾学派重视的是他，他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牛掰的人。
但是阿冬并不这么认为，在遇到桀罗泽之前，阿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迷雾学派的存在。所以这件事情无法给阿冬任何的自信心。
桀罗泽的第二个暗示更加言简意赅。阿冬已经初步的了解了迷雾学派和吴灵图的伟大之处。
所以桀罗泽笃定，当他告诉阿冬，他是唯一一个有吴灵图亲手制造的机械人，而且还拥有人类大脑的时候。阿冬的自信心一定会能建立起来。
桀罗泽一厢情愿地认为，对于阿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
但是阿冬对此依旧不感冒。
这些天来，桀罗泽总结经验，终于找到了造成阿冬这个症结的根本原因所在。
阿冬记忆犹新地第一次涅槃，只是让阿冬拥有了语言能力。而当初和他一起进行涅槃的人类孩子，在涅槃以后得到了来自政府涅槃机构的涅槃认证书。
阿冬在那些为自己的孩子的成功涅槃而热烈庆祝的家长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机械人。
涅槃在这个时代很重要，除去家族血脉的影响，涅槃等级就是这个时代最权威的阶级划分。
阿冬无法像正常人类那样涅槃，已经成为无法改变是事实。
所以朱婆婆和朱红林在阿冬第一次涅槃以后就一直给阿冬灌输一个思想，他很特殊，与人类不同，他是造物主的全新作品，不必去羡慕别人。
他们的初衷是想安慰阿冬，但是阿冬把这个特殊的意思理解成了那种贬义的特殊。
原生家庭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这也造就阿冬现在厌恶自己的机械身体的观念。
所以就算是桀罗泽告诉阿冬，他是宇宙第一的机械人，阿冬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自豪之感。
在阿冬看来，涅槃就如同一道天堑，无情地把他将多彩的外部世界分隔开来。他也是人类啊，他能看懂人类的电影，能听懂人类的音乐，他的大脑里并不是一串又一串枯燥乏味的代码，而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思维啊！
桀罗泽在学校里教学的课程就是关于初级涅槃的。桀罗泽在某次吃饭的时候，询问过阿冬的涅槃等级。
那个时候阿冬沉默让桀罗泽很疑惑。但是逐渐的，桀罗泽有了自己的猜测——
阿冬不自信的源头，就是因为无法涅槃。第一次涅槃的时候，在涅槃中心遭受的冷嘲热讽，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是在阿冬看来，这就是毁天灭地的大事，从而造成了阿冬对涅槃的执念。
对于无法涅槃这件事情，桀罗泽也无能为力。他主要研究的就是低级涅槃。涅槃有一条无法打破的铁律，就是涅槃试剂只对人类的机体发挥效用。
之前有人在植物和动物身上实验涅槃试剂，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研究涅槃的入门者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桀罗泽也无法帮助阿冬。
但是这次为阿冬再一次检查一遍身体，确定融合是否发生了排斥反应以后，桀罗泽意外地发现了阿冬与一颗高级别的流浪之心成功融合了。
人们把成功与流浪之心融合的人称之为“垦荒者”。
拥有一颗星球的流浪者死后，这颗星球就会消失在柯柏伊带。之前流浪者对星球的一切建设都会毁于一旦，成为废墟。所以把这样的星球叫做“荒凉星球”。
垦荒者现在很罕见。因为流浪者不那么容易死。就算是将死的流浪者都会回到远古竞技场，在那里等待死亡的到来。
在远古竞技场死亡的流浪者，并不会留下流浪之心，因为远古竞技场就是他们的归宿。
据说，只有太阳系的某些大家族拥有极少数量的流浪之心。因为这些大家族在星球苏醒的时候，就是一个部族，多数的流浪之心都是他们太阳文明时代的祖先传承给他们的。
桀罗泽手里的流浪之心则是一个例外，桀罗泽的父亲是流浪者。土星人都说是桀罗泽手刃了自己的父亲，才得到了这颗流浪之心。
桀罗泽从不提及这件事情。就算是阿冬询问他涅槃者还是流浪者，他也只字不提。
现在的桀罗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教授。
听完桀罗泽关于垦荒者的解释之后，阿冬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随即问道：“垦荒者又怎样啊？那很牛掰吗？”阿冬今天听到了来自南星城的欢呼声，桀罗泽告诉阿冬，城里正在举行游行。然而，热闹是属于他人的，他的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竹海。
克加带他来见桀罗泽的时候，就是在南星城降落的。那个时候，阿冬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机械人，但是他的心里依旧很慌张。看到那些有血有肉的人类，他的心中既羡慕又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桀罗泽笑道：“你对于涅槃的执念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涅槃不是唯一的出路。”
阿冬听到桀罗泽提及涅槃，本来是想只字不提的。
可是桀罗泽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阿冬再也坐不住了。
桀罗泽说道：“我可以让你涅槃。”
阿冬的眼睛释放出光芒，他之前读完了父亲书房里所有关于涅槃的书籍，不是不知道涅槃试剂的适用范围。
阿冬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这不可能。”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心里无比希望桀罗泽不是在安慰他。
桀罗泽回答他：“你现在很焦虑。你之前认为，不能涅槃，就意味着永远与人类无法逾越的鸿沟。而现在，不能涅槃就意味着你无法找到你的父亲和婆婆。你永远都是活在底层的弱者。”
阿冬不说话。
桀罗泽接着说道：“何必执着于涅槃。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救出你的父亲和婆婆，如果他们还没有死的话。所以，你必须变强。”
阿冬反驳道：“无法涅槃，我又怎么可能变强。”
“你要知道，不是胜利是属于正义的。而是正义是属于胜利的。当你爬上这个世界的最顶峰，谁还会在乎你是一个机械人。”
桀罗泽接着说道：“作为垦荒者，你的星球发展的越好，你就越强！这其实和涅槃是大同小异的。”
阿冬不说话，这年，他十岁，正式成为了一个垦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