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居心叵测

  朱鸟殿内早就忙做了一团,安宁疼得死死抓着被角,汗把头发都打湿了,可就是一声都不吭。
  她想起之前关月华生产的时候,大喊大叫的,狼狈极了。
  若是这宫里只有荀域也就罢了,那她可以依着性子把他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以此缓解自己为他生子的痛楚,可是宫中尚有一位娴妃娘娘,安宁记得从前沈冷栀生产,宫里上上下下忙做一团,只差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来迎接她腹中的孩子,热闹得非比寻常,就更显她在冷宫寂寞如斯。
  云开告诉她沈冷栀生产时,嘴唇儿都咬破了也没叫一声,宫里上上下下都夸她能吃苦,不娇气。
  许是怕安宁难过,云开讲完这些又补充着,说只有哑巴生孩子才不叫呢。
  那是云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贬损哑巴,为的就是她心里舒服些。
  晚上安宁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到最后干脆坐了起来。胭云台的蜡烛少,她不敢点灯,好在屋里黑漆漆的,也就没人看得见她哭了。
  满宫里她最矫情,人家这是拿沈冷栀和她比,她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这一世,她要忍着,要卧薪尝胆,待有朝一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荀域急匆匆往朱鸟殿走,田心跟在他身边小声道,“陛下,今日不上朝了么,对外可怎么说啊?”
  男人的脚步急停,差点儿把胖内侍官的鼻子撞歪了,“你说怎么说,朕在哪儿安置的,为什么起晚了,你不知道么?!”
  眼睛滴溜溜抓了几下,田心恭敬地拱手,“臣知道,是在娴妃娘娘那儿留宿,故而晚了,不想去早朝了。”
  “奴才这就去传旨,叫各位大人不要候着了。”对着他的背影拱手行礼,田心声音拖得老长,好像希望满宫的人都知道荀域不上朝这件事。
  大殿之上,众臣正焦躁不已,宋凤鸣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与沈司徒站在第一排,中年男人见他脸色不好,捋着胡子劝道,“宋大人,撑不住就别撑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这病从春日到秋日,好不容易间些起色,眼瞅天又要凉了,可得保养好,想来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言语全是关怀,语气却带了些幸灾乐祸,沈司徒巴不得宋凤鸣晚些好,这样北国的财政便还在自己手里。
  倒不是他贪财,谁叫自家女儿不长进,他这个做爹的总要操心护着她些,不然早早被陛下夺了权,那冷栀在宫里更待不下去。
  宋凤鸣懒得计较他到底是为了谁,只拱手恭敬道,“多谢司徒大人关心,我会注意的。”
  话音未落便见田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陛下有旨,今日各位大人就先散了吧,有什么事儿明儿个再说。”
  好像油锅里进了水,群臣一时议论纷纷,宋凤鸣更是担心荀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最近这段时间见对方气色极差,又听朱鸟殿的那个大夫提过几句,如今听闻陛下不能早朝,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陛下是怎么了?”
  “可是龙体欠安?”
  “是否需要群臣侍疾?”
  一个又一个问题朝田心抛来,胖胖的内侍官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眉头轻扬,有些得意,似是正等着他们问呢。
  “陛下昨日留宿朝露殿,睡得有些晚了,今早没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沈司徒,众人也反应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窃窃私语,声音积小成大,羞得沈司徒直咬后槽牙。
  从前康映珠给陛下下药,康云海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记得,如今自家女儿因为床笫之事累得陛下不能早朝,这叫什么事儿。
  田心宣完了旨,慢悠悠走到沈司徒跟前儿,阴阳怪气道,“真是恭喜司徒大人了,大人教女有方,娴妃娘娘颇得陛下恩宠,您老人家有福气啊,沈家大幸啊。”
  说完便打道回府了,只留沈司徒一人在大殿之上,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有聪明的自然听出田心话里有话,刚正不阿地鄙视了他两眼便拂袖而去了。但也有不明所以的,竟上前拍着马屁,赞道,“沈司徒厉害啊。”
  “是啊是啊,这后宫中一共就这么几个妃嫔,陛下偏爱戚夫人,又与南国有商贸盟约,谁知娴妃娘娘后来者居上,不愧是才女,有智谋,有手腕儿。”
  沈司徒气得胡子都歪了,才女的名号能用在这儿么?可是他没办法骂人,就只想赶紧逃回家去。
  宋凤鸣轻咳两声,开口道,“早知道有娴妃娘娘在侧,陛下不来早朝,臣就告假了。司徒大人还是要提醒娘娘的,一切以陛下龙体为重,切莫为了争宠,失了分寸。”
  那些话听上去不轻不重,可落下来差点儿把沈司徒的心砸漏了。
  一路都是闲言碎语,叫他想不听都难。
  “戚夫人有孕不能侍寝,陛下又血气方刚,这是忍的时日久了吧。”
  “戚夫人都快生了,难不成满后宫陛下就只宠幸戚夫人一个,她不方便,就宁缺毋滥?”
  “这也不是没可能,许是怕戚夫人吃醋呢,毕竟这是第一胎,要谨慎些。”
  “终究还是没忍住啊,什么事情越是最后关头越度日如年,何况沈娴妃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重新虏获陛下的心,等戚夫人生产完了,那不就更没她的事情了。”
  几个人正说着,见一个小内侍官跑得匆忙,忙拉住他问到,“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戚夫人早产,朱鸟殿那么正乱着呢,小的要赶紧过去给田总管跑腿儿。”言毕又紧跑了几步,消失在拐角处。
  “瞧瞧,果然是吃醋的,这女人啊,要这么说,事儿也不怪沈娴妃,若是戚夫人不拦着,陛下常来常往,还至于不早朝么?”
  “非也非也,我瞧着,这里面必有蹊跷,后宫的女人心,比海底针还难猜,戚夫人怀胎十个月呀,为何陛下偏要赶在她快生产时去朝露殿,沈娴妃居心可见一斑,这是想要人家母子二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