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开个价

  知书跟在她身边,主仆二人一路往小厨房走去。
  夜色深沉,寒风扑面,可沈冷栀却一点不觉得冷,连披风松了都没发觉,任由风灌进脖子里。
  “娘娘,”唤了她一声,见她愣怔转过头来,知书上前帮她把带子重新系好,“娘娘关心则乱了。”
  “田总管说得没错,事关外交,陛下给南国送去了那么大一笔银子,现在人在北国境内丢了,咱们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陛下能不急么?”
  “我”沈冷栀嗫唇,嫣红的唇瓣儿颜色又深了几分,“我就是觉得一个女人而已,这样兴师动众”
  “她纵然位份不高,可也是南国的公主。”又提醒了一句,若不是亲眼所见,知书几乎不敢相信,她家主子何其聪明,竟然有这般糊涂的时候。
  “好了,我知道了。”拍了拍她的手,沈冷栀颇为欣慰地笑笑,“知书,幸好有你。”
  “娘娘不过就是没见过那女子,所以才如此忧心,待哪日见了,发现也不过是平庸之辈,便能放心了。这人啊,就怕自己吓自己。”
  主仆二人在小厨房准备膳食的档口,韩昭已经赶来了。
  大半夜的被人从家里叫出来,男人明显有些不爽,听着荀域给他下了命令,韩昭临走时问了一句,“就这么喜欢?”
  “为了她,你放着那么多正事不做,就忙着修水,不顾朝臣反对,借了人家那么大一笔银子,对裴家说出钱要有缘由,逼得人家退婚把人让给你,对沈家说南国的公主就是个人质,为了日后叫南国配合咱们商贸往来,骗前朝说钱会还,骗后宫说你留她只是为了利”
  荀域正烦得要死,忽然被他这么念着,眸光阴鸷得几乎能杀人,“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叫人割了你舌头,把你那个妾室也纳进宫来。”
  闻言愣了一下,他要割自己的舌头自己可以理解,为什么扯上康卿妧。
  “随便。”并不在乎那个女子,只是心里有些反感他这般幼稚的样子。
  韩昭向来惜字如金,这么劝他也不过是看在两人从小长大的份上。
  “我就是提醒你,康家如虎狼在侧,你要是不怕演戏太累,最好就从头演到尾。”
  “人我都抢来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荀域有些生气,想叫他赶紧滚。
  “是没什么用,我就是堵心堵心你。”自己方才絮絮叨叨那么多,人家居然一句没听进去,韩昭觉得失了面子,所以要讨回来。
  在小心眼儿这方面,兄弟俩一样。
  出门时又遇上了沈冷栀,彼此行了礼,女子拦下他道,“小公爷,陛下现在心情好些了么?”
  “陛下很好,娴妃娘娘最好此刻进去,给陛下出出主意,若万一人找不回来,咱们该如何善后。”言毕,高大的男人走入夜色里,很快就不见了
  安宁一夜都没睡好,这地方太冷了,沈穆自己躲在里面背风的地方,却把她留在了风口。
  她埋怨他吧,对方居然还振振有词,说谁叫她不过去睡的。
  不再理她,安宁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也没有骑马,就这么溜进了城里。沈穆打算买点儿干粮带在路上,待他们到了西凉,北国的官兵可就拿他没办法了。
  安宁瞧着城里四处都贴着逮捕令,上面画着自己和沈穆的样子,来往的兵士个个儿表情严肃,想来她丢了这件事在荀域看来应该挺严重的。
  可现在她被沈穆逼着换了男子衣服,束了头发,又抹了点儿泥在脸上,和画像上的女子差得实在有点儿多。且对方也变了装,他扮成了一个驼背的老翁,抱着头巾,留着白胡子,看上去虚弱又普通。
  只有安宁知道他力气有多大,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松开,表面看上去是她扶着沈穆,其实就是沈穆钳制着她。
  东西都是他入城前从附近的庄户偷来的,那户人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人,他将人家胡子剪了大半,又往后背塞了好几件衣服,临出来时还告诉她,路上换洗用。
  两个人来到了黑市,安宁的那些首饰只换了不到二十两银子,连原价的一半都不到。
  “太少了。”见他拿了钱出来,她提醒他莫不是被骗了。
  “你这些都是赃物,能换这点儿就不错了。”
  哼了一下,他跟自己怎么不能那么好说话。
  “走吧,现在去问问你值多少钱。”继续拖着她,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处陋巷里,安宁纳闷儿他到底是哪儿的人,怎么对这儿的路这么熟悉。
  “你多大?”转过头问了一句,沈穆想着一会儿好跟人介绍。
  “快十六了。”偏过头去,没好气地回应着。
  “跟我妹妹差不多。”
  等人来的时候,安宁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今天不卖我对不对,就是来问问。”
  “嗯,不卖。”
  “大街上都是逮捕令,你在这儿卖我不好出手的。”怕他骗自己,安宁又说了一句。
  “知道了,有人来了,别说话。”
  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跟随小厮走了过来,一身锦缎,拇指上还戴了个硕大的金戒指,他捻着胡子盯着安宁,略带嫌弃,“就这货色?啧啧,男人在这儿不值钱啊”
  “是女人。”沈穆四处看了一下,寻了块布在旁边的水缸里沾湿,不顾安宁反抗,就把她脸上的泥巴擦掉了,“老板看看,我这孙女儿怎么样。”
  他哑着声音装老者,还要占安宁辈分上的便宜。
  胖老板眼睛顿时放光,伸手就往她脸上抹去,“这脸蛋儿”
  连忙躲到了沈穆身后,男人抬起手来拦道,“只许看,不许摸。”
  收回了手,有些遗憾地吞了吞口水,“你们不是北地的吧,北地这么娇小的姑娘少。”
  “你只开个价就好了,剩下别问那么多。”言毕觉得自己语气有些愣,沈穆又换了副口吻道,“我们是从云照来的,本想投奔从前的故交,可人家嫌我们落魄,不愿收留,再把她带回去太麻烦了,还不如就地卖了,换点儿盘缠,我一把老骨头,回去还能做做马车,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