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尸山千棺阵

  幽幽梦醒，却发现眼角挂着泪痕。
  之所以肯定梦境中的所见所闻，曾经真实发生过，是因为见过那个女孩化成的厉鬼。
  关于小女孩，只能说生前与死后差距太大，让我实在不能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前者是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小丫头，后者是怨气深重的女鬼！
  只是在见到那一条褶花裙子后，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在山水间清洗裙子的女鬼，她很喜欢那条裙子！那条简姨亲手做好的新裙子。
  唯一不清楚的，是休岳最后将那小女孩怎么了。
  起身一看，两人躺在古栈道上。
  婉晴却还没醒来，只是脸上有笑意，如同进入了世上最最幸福温馨的梦境。
  所有的云雾不知何时已重新聚拢，又造就了那一道覆盖整个深峡的云层。
  云层上方，大风刮过，只能掀起云海涟漪，却不能将其刮走或者让其消散，看上去颇为梦幻，而关于云海下的种种根本无法看清，自然也不知道休岳的去向。
  云层之上，两岸是生满尸树的峡谷，再往上是横跨两岸的铁链，最高处才是岩层。
  自婉晴体内尸毒发作之后，婉晴几经生死考验，尤其是与所有人失散那一段时间，心路历程不比身体上的疲劳轻松半分。
  因此在醒来确定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后，就只任由她休息，当下失踪的婉晴已经找到，仍是只有从头到尾失踪的萱灵没能寻到。
  至于休岳算不上失踪，以他的本事，应付一切只会比我们更轻松。
  趁着婉晴还在入睡，眼下无事，于是又将那极为真实的梦境与现实对照了起来，得出了几点结论。
  一、不论是通过族谱作证，还是通过前人口口相传，梦境中的安城绝对不在张家梁子附近。
  得出这一结论不单单是因为从头到尾不知安城的存在，而是在现实中，没能找到与梦境相似的地形。
  因此被屠杀的安城，究竟在哪里还是一个谜团。
  二、在入山的时候就曾看见阴兵抛尸，看见了那小女孩。既然小女孩能出现在铜矿附近，那麽同样死于安城的人，必定也被运来了这里。
  三、为何在这个稀奇古怪的梦境中，能看见曾经发生过的画面？
  有此一问，是因为清楚自己心中还是有一道砍儿没有迈过去。
  安城中所有人是被谁所杀？运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维持脚下那一道古怪的云海？
  思忖间婉晴已经幽幽醒来，只是从最初的愉悦变成了如今的伤感。
  婉晴的梦境却是不同于我，只知道婉晴见到了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婉晴的伤感也不难理解，现在被困在地下深处，能不能走出去都得两说，便是平时对家人的唠叨再厌烦，如今也想多听听。
  而婉晴偷溜出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在家不愉快。
  婉晴很快敛去情绪，在确定自梦境醒来，没有任何隐患之后，两人又合计了一番计划。
  由于云海的存在，看不见休岳去了哪里，于是两人决定先去婉晴发现那浮雕画的地方看一看。
  其一、因为小岛上的凶险，不能重新返回峡中岛屿，同时也不能留在原地。
  二、休岳既然选择了逃命，那么再次涉险的可能性就极小了，也就是说休岳不会再轻易冒险下水，并且很有可能会来婉晴提过的地方与我们会合。
  两人一合计完，立马就走，只是两人没走出几步，垮过一道拐角又陡然立在原地。
  拐角后是峡谷褶皱处，形如大写的“Y”，在交汇处有一被开凿出的十余平场地，场地中心摆着一口极为随意的棺材，棺材没有考究，只是用普通树板拼凑在一起，棺材上却立着一棵枝繁叶不茂的尸树，有朦胧白雾常伴左右。
  此处尸树上的怪异，在于似乎人养，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花圃中的景树！而下面的棺材就是供其吸收的养分。
  尸树并不可怕，厉害之处在于那飘渺白雾，虽然吸入口后没有什么弊病，但有了之前那番遭遇，还是想避而远之。
  尸树背后是一条直通山腹的深邃长道，站在栈道上能感受到凛冽山风，仔细听能听见矿道特有的幽幽风啸，远听就像是山鬼窃语。
  两人向前走出几步，岂料依附在尸树上的白雾突然散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小女孩的母亲！
  简姨脸上的神情并非停留在生前最后一刻，而是无比娴静，只是一张脸比曾经的她更加年轻。
  再三确认之后，终于确定这棵酷似简姨的尸树，确实比寻常尸树多出了一种不同的韵。
  此时心中猛然想起，之前在梦境中只有简姨主动与我说话，莫非是简姨将我带入梦境？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样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思忖间云雾已然重聚，将那尸树重新笼罩而下，婉晴却是返回尸树身前四处查看。
  最后如同有所发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轻声道：“寻秋哥哥，下面有东西。”
  走过去一看，却见峭壁上挂着一组巨大的滑轮，上面缠绕着被腐蚀得所剩无几的链条，像是曾经用来吊运物体的设施。
  婉晴解释道：“早先看见这棵尸树就觉得与其他的不太一样，其他不必多说，光是一双眼睛就极为有神，似远眺远方，于是才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由于铁索之下的云层存在，依旧看不清水中情况，只是从此处向下看，云层翻滚更加汹涌，山间内陷口处，丝丝云雾不断聚散变换。
  婉晴望着翻腾的云海，疑问道：“寻秋哥哥，假如盛满清水的碗，底部有一个窟窿，已经被窟窿排走的水，你说为何又能在顷刻间自窟窿中返回，这不是有违最基本的力学吗？”
  我知道婉晴还在琢磨深峡中去而复返的峡水，可是我也并不知晓其中的原理，这一过程就如同喝进嘴里的水又悄然吐了出来。
  而唯一可能知晓原理的休岳又不知所踪。
  于是顺着婉晴的思路分析道：“按照你的意思，在峡水之下必定还存在一个不完全被水封闭空间？而且这个水下空间必定无比复杂，如若不然，被吞走的水不应该被吐出来才对。”
  婉晴听过之后似乎有些线索，于是在手稿纸上花了几个有可能出现的水底结构图，只是又被婉晴全部舍弃。
  婉晴重新看过所有手稿后，解释道：“我觉得不会出现这种可能才对，寻秋哥哥你想想，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个地下空间是不可能存在的。一是因为之前水位顷刻间就能降低数米，保守估计也得有三万立方米水吧？那麽地下空间得多复杂？二、则是因为深峡的存在，深峡本就极深，装着的水很多，如果水下真有一个随随便便容纳几万立方米水资源的地方，不早就被压塌了？”
  “而且从之前的水位变化来看，无论是水位升降过程都很自然，甚至称得上是收放自如，现在最该搞清楚的不是深峡的古怪，而是休岳大哥为何能控制峡水的增长。”
  婉晴的话，让我再一次想起了休岳之前的怪异举动，似乎只是对着水面遥遥一招手，所有被吞噬的水又原封不动地被还了回来。
  再有，休岳口中那个比无面更厉害的危险究竟是什么？会不会与水下的动静有关系？
  这一切似乎只能在见到休岳之后才能知晓了。
  于是对婉晴道：“关于水下的一切，其实都是我们的推想，也不排除重新填满水峡的水来自深峡的其他区域，比如上游？”
  虽然不排除这种情况的出现，可内心知道其实根本不可能，因为峡水回填时水面很平静，与之而来的还有茫茫大雾。
  婉晴显然也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于是问道：“寻秋哥哥，如果说这里的雾霭能让人进入无比真实的梦境，会不会之前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所有的一切皆是虚妄，包括梦境和眼前这一切，根本没有落水涨水，也没有休岳大哥怪异的举动，我们甚至没有离开过岛屿，我们只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骗局，这一过程如同无面手段的翻版，也就是休岳大哥所说更大的危险？”
  婉晴的话让我有些细极思恐，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首先休岳和我们各自逃命这一过程，到最后的入梦、梦醒都很自然。
  其次，两人在幻境中都曾入梦，而且梦中场景还不同，真要做到这一点，那麽手段得比无面厉害太多，毕竟无面也要各个击破才行。
  其三、假如这个暗中的危险真有这般厉害，那麽我与婉晴应该活不了这麽久才对。
  婉晴提出的这一推论，虽然可能性极小，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婉晴将阴阳镜拿了出来。
  阴阳镜自天心归位后，浑身流荧辗转，光线温和却不耀眼。
  从头到尾，关于阴阳镜的事只有我与婉晴知晓。
  阴阳罗盘在暂放在婉晴身上后，婉晴更是贴身而藏，因此在婉晴失踪后，之所以能拾到信号枪并发出两枚信号弹，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阴阳镜，当然也包括在无面暗中害人时，阴阳罗盘照破无面幻化成的“我”！
  婉晴手指弯曲，罗盘大开，随后用手电筒照射天心，顿时散发出一束冲天光柱！
  婉晴快速将罗盘倒扣，镜面直照身下云海，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如同天地神光！
  只见那手电光柱拿之毫无办法的云海，直接被穿透，凡是被光柱照射到的云层，如同瞬间被蒸发殆尽，露出个罗盘大小的窟窿来。
  婉晴手腕微动，一道金光将云层劈成两半！
  透过缺口可见，云层下依旧一片平静，水下更是深不见底。
  婉晴早已劈开云层，露出那一道堤坝，可惜的是没能看见休岳的身影。
  那一道金光转瞬消散，来得快去得更快，那一道被劈开的云海裂缝又迅速闭合。
  就在这时与婉晴手中的手电齐齐灭掉，转落后又扑闪重明。
  二人下意识面面相觑，眼中各有担忧。
  自萱灵失踪后，电子设备出现异常已经不是一次，虽然每次都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频率已经越来越快。
  第一次是S701对讲机的超远距离群体传送信息。
  第二次是始一踏入铜矿的一瞬间，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也是波动最为剧烈的一次。
  第三次，三人尚且还在岛屿上，手电筒熄灭重明后，石岛下出现了鲸吞一样的情景。
  第四次，则是眼前这一次，似乎是因为金光的出现而出现。
  虽然知道未知的某种信号，能加持信号传送、能干扰电子设备、还能用来控制水位降低，但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是无法确定。
  像是某种特殊磁场，又像是低频脉冲，亦或者是某个可控的人造奇迹。
  婉晴举着罗盘问道：“寻秋哥哥，要不要再试试？水下似乎是某种信号的来源。”
  婉晴的提议让我有些犹豫，最后想了想还是给拒绝了。
  因为休岳曾经说过水下有比无面厉害的东西，虽然不知死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道金光吸引，亦或者云层本身就是某个信号的来源，但任何无中生有的麻烦还是没必要冒险。
  浪费时间探明能干扰电子设备的信号来源，还不如把时间花在寻找萱灵一事上，再有得趁早汇合其余人，有些事得给他们讲一将，尽可能扼杀危险于摇篮。
  两人绕开尸树，向通道深处走去。
  向内走出二十余米，一道大道左右贯通，却不是水平，而是整体倾斜向上。
  一直以为这条矿道，同其他一样，是直通向山体里面。
  而眼前这一条大道，竟然是与水峡同向，是沿峡谷同一方向向上延伸，宽度极大，似乎曾经常年有人行走，人为开导的石阶磨损极为严重。
  只是此时无意琢磨这浩大的工程，以及修建这条大道的具体用图，而是在石壁上看见了一幅画。
  画的正是此处峡谷，两岸铁链纵横，锁链之上锁着数百具棺材，而放在两岸峭壁上的棺材则更多。
  数丈高的地下长道，壁画同样巍峨。
  只见所有棺材之间隐隐牵连，似浑然一体，如果细数会发现不多不少会有一千具棺材，因为这是尸山千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