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对台戏
梁忠诚给岩上乡多减了半成租，乡里的士绅鼓吹梁忠诚热爱乡里，为乡人办善事、做好事。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梁忠诚的分化策略，是利用农民对付农民的卑劣手段。
在这种情形下，岩上乡农会没有办法短时间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阻止农民参与大宁乡的收租。如果勉强阻止了，也得不到大伙的理解。
所以县农会指示，岩上乡农会可以组织农会会员参加大宁乡的收租活动。两个乡的农会密切配合，大宁乡农会先准备好半成的田租，岩上乡农会则组织大家把这些粮食搬回石头房交差。
这样一来，梁忠诚无话可说，情理上也过得去。
岩上乡的农民扛着粮食就走了，留下黄大头还有联防队六十个人。
“山下的人听着，大宁乡人民不欢迎梁忠诚这种土豪劣绅。如不答应减租一成，你们联防队休想踏进大宁乡一步。你们敢进来，我们就干开枪！”
这下尴尬了，黄大头进退维谷。
往前走，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少枪。再说对方在山上占据了有利地形，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往回走，梁忠诚那边没有办法交代，虽然收获了半成的田租，但是这和预期相差的也太远了。
来之前，黄大头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双方直接对峙的局面，还以为就是到佃户家耀武扬威一番，顺便把田租带回去。
现在只好先僵持着，派人去通知吴益庸和梁忠诚，看下一步怎么行动。
春园戏院的门口，农会的横幅首先打了出来，上面写着“县农民协会新话剧汇演”。横幅下，大家正在紧张忙碌地搭着戏台。
路人议论纷纷。
“这是要干什么？”
“没看见吗？农会要演话剧。”
“这一共是三台戏同时上演啊。”
“只要两台戏，哪来的三台戏？”
“这边是粮业维持会唱大戏，这边是农会演革命话剧，这最大的一场戏就是农会和粮业维持会的对台戏！”
“那真是有看头，得赶快占个好位置。”
没有多久的功夫，一个消息传遍了茶岭镇。
有三台大戏正在春园戏院演出，在大宁乡还有一场枪战随时可能发生，县农和粮食维持会正在斗法，决定农会减租运动命运的关键时刻到来了。
梁府的人匆匆跑了进来：“老爷，农会在门外正在搭戏台，准备演话剧。”
“演话剧？确定吗？”
“千真万确，不信你出去看看。”
梁忠诚起身，偷偷走到门外看了一眼，脸色当下变得不好看了。
回来坐下，瞄了胡文生一眼，胡文生正摇头晃脑，看得津津有味。
梁忠诚琢磨不透农会想干什么？不行，得找吴益庸过来商量一下。
梁忠诚对下人说道。“去把吴益庸叫过来。马上。”
话音刚落，就见吴益庸进了戏院，急急走了过来。
吴益庸站在梁忠诚旁边，说道：“眼下局势不妙，岩上乡的农民全散了，回家去了，现在只收到了半成粮食，还是大宁乡自己拿出来放在路上的。王大头在路上遭到大宁乡农会的埋伏，一步也前进不了。”
梁忠诚吃了一惊：“啊！怎么回事？”
吴益庸正要问答，却听后面的人埋怨道：“梁会长，挡住看戏了，有事能不能到旁边说去，说起来怎么没完没了的？”
梁忠诚陪着笑，和吴益庸走到了旁边，吴益庸才细细把今天早上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那现在怎么办好？”梁忠诚问。
“我也正在想。”吴益庸说道。
看来梁忠诚的今天位子确实坐得不安稳。
春兰戏院响起一片掌声，一出戏结束了。
胡文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各位，这里有粮业维持会的演出，外面县农户组织演出的新话剧，感兴趣的可以出去看一看。”
众人纷纷出去看个究竟，只见门口已经人山人海。有的是来看话剧的，有的是来看热闹的。
梁忠诚请的都是头面人物，当然不会和农民、普通市民一样在外面站着看什么新话剧。众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热闹，又回到戏院，议论纷纷。
“长这么大，我才搞明白什么是对台戏，这就是对台戏。”
“农会这样做，过分一点吧？”
“梁会长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他在大宁乡只减租半成，在自己家乡岩上乡减了一成半，给农会出了大难题啊。”
“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冯大同几个副会长围在梁忠诚身边，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粮食维持会一帮人越说越窝火，越说越气愤。到最后忍无可忍，朝农会的桌子走去。
梁忠诚怒气冲冲地走到胡文生面前：“胡委员，农会为什么在外面演新话剧，你们这是要和我们唱对台戏吗？”
“梁会长，你别生气，外面演出的新话剧，上个月就把演出的时间定下来了。都是些青年学生，排练一两月了，多不容易啊，你跟他们生什么气？”胡文生说道。
梁忠诚说：“新话剧就算了，那大宁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大宁乡安排人伏击商团保卫队，阻止我们去大宁乡催租？你们农会也太过分了吧！”
“外面的新话剧是我们组织的，大宁乡可不是我们安排的。你看我们这农会上上下下不是都这里吗？”胡文生表情很无辜。
“那些农民难道是自发组织的吗？”梁忠诚手指着大宁乡的方向，气得发抖。
胡文生答：“那完全有可能，谁叫你梁会长只给他们减租半成。”
梁忠诚又问：“那些农民还有枪呢？是不是你们农会的枪？”
“可能是他们自己的，也有可能他们抢了农会的枪，这个情况我要派人核实清楚才行。”胡文生轻描谈写说道。
“我要你们农会马上叫那些农民放下武器。”梁忠诚被气昏了头，提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胡文生笑了笑：“梁会长，你这太为难人了吧，这又不是我们农会组织的。我们也是和你一样刚收到消息。
要让他们放下武器，首先要了解他们拿起武器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减租不均，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反对你？我看很有可能。我们农会早就劝你，减租要公平，你不听，你看，现在遇到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