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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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个人，则是一次一次试图将铁块熔炼成王诩需要的模样，却又一次次的失败了。
已经过了三个时辰，王诩收起书本，开口让她休息休息。但灵却执拗地摇着头，誓要和这堆废铁战斗到底，大有不完成任务不罢休的势头。
王诩摇摇头，看来以灵目前的能力，想要将铁块熔炼成那样精确的形状，还是力有未逮。
笑了笑，他拿着自制的鹅毛笔，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王诩叫停了她。
“先别弄那个了。”
灵一愣，收起火焰，转头看向王诩。
王诩从她随身携带的背囊中取出一件新的长袍，递给了她。
灵穿上衣服，有些不服气道：“很快就能成功了。”
“我知道，”王诩柔声说道，顺手擦了擦她头上的香汗，“但我并没有那么着急，而你已经很累了。”他拉起少女的手，按着她坐在书桌旁边，指着桌上另一张纸说道：“之前那个仪器太复杂了，还是先做这个简单的吧。”
灵顺着看过去，
“嗯这个东西，确实要简单很多。三块长的铁片，二十根铁丝。我半盏茶时间就能搞定。”
王诩冲她竖起大拇指，欣赏着这三无少女脸上带着丝丝不甘的可爱模样。
嗯，感觉挺不错的。
不过，等夜幕降临后，王诩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兰姑拿着戒尺，一脸严厉地看着王诩。
只是今日的王诩有些奇怪，不止坐卧行立动作都堪称完美，连发怒痛骂她的行为都没有了，做足了认真学习礼仪的派头，让兰姑根本找不到机会动尺。
“小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无怪乎她这么问，实在是王诩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有些渗人。
王诩道：“打鬼主意？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鬼。”
兰姑皱了皱眉，又问道：“今天的你，动作标准，神情优雅，一言一行都完美符合礼仪规范。不过这可不似你的性格。”
王诩轻轻一笑，“我应该什么性格？倒是你，身为奴婢，却屡次对驸马无礼，这可不合皇家礼仪啊。”
兰姑一愣，微感错愕。
【要不是你说起，我还真没当你是驸马】
王诩伸了个懒腰，见兰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戒尺侍候，于是顺势做了下来，“听下人说，在公主三岁的时候，你就跟了她。五年之前，你升任公主府的礼仪官，专门掌管府中下人的礼仪训练。因训练严格，下人们背地里都叫你兰夜叉”
兰姑冷笑一声，“我说这些天你定妖司都没去了，原来在背地里打听这些。怎么，想要对付我？”
“那倒没有。只是从下人们的言谈中，我发现了一件事。”
兰姑看着王诩良久，道：“什么事？”
“想听实话？”
“勿要再故弄玄虚，到底什么事。”
“虽然你是公主府的礼官，”王诩轻轻叹息，说道：“但你自己却不知礼。”
兰姑眉头紧皱，她虽然平日里对下人狠辣，甚至有着“兰夜叉”的称呼，但关于礼仪这一块，却是她最自信的地方，无论是皇室之礼，还是各种祭祀流程、规格、依仗配置等，皆一一谙熟于心。在这件事上，她绝不容许有人诋毁。
她冷冷地看着王诩，“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不知礼。”
“第一，你不懂尊重他人。《北齐书》有云：人之为安，深沉有雅量者，初明礼仪。人首先要心怀宽广，具有雅量，才算入了礼仪之门。你只知注重形式，流于表面，却不懂得从内心深处尊重他人，更谈不上什么胸怀宽广。兰夜叉之名，便是你不知礼最重要的证明。”
兰姑身躯一震，作为礼官，她懂礼，也爱礼。初次听到这种前人从未提及的新鲜言论，细细想来却又很有道理。她止不住心中好奇心，想要多了解一些。半眯着的眼睛变得精亮，看着王诩道：“《北齐书》是什么礼学典故，为何我从未听过。”
“那只能怪你孤陋寡闻了，”王诩耸耸肩，心道这可是我那个世界的典故，你听过才怪。
兰姑点点头，“世间古籍，何止千万，我没听说过也属正常你刚才说了第一，那就是说还有第二咯？”
“第二，你过于苛求精细，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失去了礼仪的真谛。礼仪形成之初，乃是约定俗成，代表对人，对己，对鬼神，对大自然的尊重、敬畏和祈求等思想意识，所以，真正意义上的礼节，是人性的，并且是不需要借助其他物品就可以完成的：譬如磕头、鞠躬、拱手、问候等。
但你动不动就弄一大堆配饰挂身上，美其名曰仪式感。又要求女侍们平日必须佩戴丝巾，男家丁必须着装固定的制式等嘿，斧凿之气甚重，不知礼也。”
兰姑看着自己身上的丝巾、配饰等，突然间觉得有些烦躁起来，盯着王诩说道：“驸马果然有些本事，然后呢？”
这一刻，她似是真正意义上叫了声驸马。
“致福曰礼，成义曰仪。礼仪本身并不是目的，它只是用来建立和谐的社会交往关系，或者是鲜明的上下级权威关系的。你教会了公主府里所有的下人，让他们所有的礼仪规范都完美无缺，可结果却是——下人们没有一个人服你。呵，这又谈什么建立权威关系？”
王诩轻呵一声，“舍本逐末，不知礼也！”
“你——”兰姑忽然觉得一阵恍惚，而王诩却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连珠炮弹一般将现代专家教授所总结出来的关于礼仪的一切道理一股脑儿全抖落出来，生生把兰姑这母夜叉给喷的愣住了。
不得不说，那些专家教授别的本事没有，嘴炮确实杠杠的。各种似是而非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听起来却不明觉厉的话语，层出不穷的从王诩嘴里爆出来。
这一刻，金正昆、鲍日新、华英雄、范智等人灵魂附体，王诩他不是一个人在嘴炮！那是一群专家教授跨越时空的怒吼，战斗力简直要突破天际了！！
直到兰姑愣愣坐着再也说不出话来，王诩才心中一笑，心道劳资当年也是上过金教授的课的，呵呵。
良久，兰姑呼出一口浊气，忽然站了起来，竟躬身下拜，给王诩行了一个大礼——此乃学生敬拜先生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