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当头棒喝!嚣张的犯罪嫌疑人!

  记得韩寒的电影《飞驰人生》里有这么一句很扎心的话——成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开始的。
  当时姜悦听到这句话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个晚上小丽跪在她妈的病床前,一边深深忏悔着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一边用着近乎绝望的哭声,请求她家的那些亲戚们先把她妈妈的医药费和护工费垫一部分。
  她声泪具下地保证着她一定会尽快打工还上这笔钱,可是当时的那一屋子亲戚七八个人,已经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欠了那么多钱的小丽。
  姜悦甚至很清晰地听见那其中一位长辈说“我们自己都养不活了,哪里还有这个闲钱出给你妈请护工啊,这人都不中用了,白烧这钱干啥!”
  有一口拒绝不愿意拿一分钱出来的,也有意思意思扔下五百块钱直接走掉的。
  小丽觉得那几百块钱给了比不给还要侮辱人,她哭着跑上去拉住对方,很激动地说道,“表叔,我上次送给伊然的那块手表都不止五百块,你怎么能……”
  那位身强体壮的男子当场就拉下了脸冷哼一声,“那不是你自己愿意送的么?谁也没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给我们送东西吧?还好意思扯这些个,要不是因为你,你妈能这样么?”
  说完甩开小丽就走了。
  这一点小丽的大姨倒是算大方些了,听说刚一送进来的住院费都是她大姨去缴的。
  “你啊!也别怪我们不尽心,要是我们个个都是大富豪,也不可能说看着你妈不管,可我们这几家人,哪一个不是抠着省着,恨不能一分钱掰成十瓣花的,总不能叫我们为了你妈,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吧?!”
  “你们…我妈平时一有点什么东西就想着你们所有人,就连地里种出来的几个西瓜都挨家挨户的一个个搬给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这么冷漠…”小丽万念具灰地一遍一遍控诉着。
  这时候,全程都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站着看好戏的周先生,忽然就嗤笑了一声。
  姜悦皱着眉,十分不理解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周先生没有说话,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也没顾忌着这是医院,直接就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姜悦看著有点不适应,这是认识周先生以来,他为数不多的在她面前抽烟。
  平时他爱没话找话时,就念叨着二手烟怎么怎么不好,姜悦有时还说他比她妈还啰嗦。
  周贺似乎也心情不太好!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够了!别再鬼哭狼嚎的了!人都走光了!”周贺熄灭了手里的烟,一个箭步走过去,将陈小丽从地上拽了起来,就一直把人往不远处的通风窗台那里拉。
  “周贺,你要干什么?”姜悦连忙起身快步追了过去。
  周贺冷着一张脸,指了指其中一扇大的窗户外面,对小丽说出一番近乎冷血的话,“呐!从这扇窗跳下去的话,应该是可以一了百了的。
  姜悦都懵了,这人是疯了不成么,这时候还刺激陈小丽,万一她真想不开了的话……
  “周贺!吃错药了吧你!说什么呢!”
  “怎么了!因为校园贷和高利贷被逼的跳楼的例子多了,也不差她一个!”周先生很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姜悦是真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缝严实了,“闭嘴!你还说!”
  “她现在不只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催着还!就算报了警,警察从立案到破案再到把那伙人给抓住,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这也就算了,现在她妈被气的中风了,拉屎撒尿都等着人去伺候,她要只知道这么鬼哭狼嚎,还抱怨他们家那群亲戚不给她妈出医疗费!我就奇了怪了,是她的眼泪管用啊!还是抱怨几句,那些人就会把自己的全身家当给你送来啊!老大不小的了,别做白日梦行吗?”周贺激烈的话语既严厉又不近人情。
  “我……”陈小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啊!你现在要么直接带着你妈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把所有的眼泪都吞回去,祸是你自己闯的,就要最好自己咬着牙关,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中风偏瘫不比其他的硬病,以后有的是你忙的!”周贺很直接地点破了小丽眼下的艰难处境,顿了好一会儿,又沈声说道“也别指望有谁会来帮你了,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那么多的圣母,愿意无条件牺牲自己的切身利益,来解决你的困难么?”
  周先生的话虽然听上去特别的刺耳,但姜悦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小丽的这一群亲戚里,确实也都不富裕。
  再说中风的后期疗养往往是既耗人力又耗财力,并且收效甚微的。
  对小丽来讲,他们确实是自私冷漠了点,但又能如何呢!
  这世上的一切感情里,最不能勉强的,就是别人的无私了吧!
  所以我们才总是特别羡慕那种无论贫穷富有,无论艰难疾病,都始终不离不弃的感情,多么珍贵啊!
  可是现实生活里,又有多少人能够有幸拥有一份无私的感情呢!别说两个生长环境不同相遇之后产生的友情爱情了,就连亲情也始终分着亲疏远近的。
  换句话说,我们似乎也没有资格特别圣母地要求别人“你为什么不能牺牲你自己一些,来成就我呢!”
  如果对方是个肯帮忙,肯牺牲的,想必就算没有这句话,人家也自动自觉地先用行动来表达了,但如果别人压根就没有这份心,又岂是几句哭声,几句指责或抱怨就能改变的吗?
  与其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
  好在,小丽虽然消沉了好几天,但总算在几天之后,又回到了悦趣上班,也向所有的员工诚挚的道了歉,坦诚了是账目出问题的事儿是她做的。
  吴晓初是最激动的,当场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地把小丽好一通埋汰。
  小丽理亏在先,自然也就不能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低头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为着陈母的治疗费用,实在想不出办法的小丽,后来只能卖了老家的那两套小房子才勉强够支撑他妈一段时间的开销。
  除了白天悦趣的工作以外,小丽还找了两份兼职,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
  姜悦担心她吃不消,给她额外加了一点工资,小丽拒绝了。
  “姜悦姐,你还让我留在店里,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现在还年轻,多做几份工作就能多赚点钱,我爸我妈还指着我呢,总不能一有困难就找你和周先生,你们也不是欠我的啊!”
  小丽用着特轻松的语气说。
  姜悦听得有些心酸,总觉得小丽像是一夜之间就成熟懂事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报案之后的一个月左右,小丽被牵扯在内的那个套路贷团伙的主要负责人被警方抓获了。
  因为涉案金额挺大,貌似还有两个大学生不堪他们的种种恐吓威胁手段跳了楼,还有媒体做了一篇专题报道。
  真正让姜悦觉得有点毁三观加格外郁闷的是,某一天下午,电视里放出了那个套路贷团伙头头的面对面采访。
  主持人问你知道你这样收取高额利息,并且威胁恐吓借款人的方式,已经触犯了法律吗?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个五官长得很端正的中年男人虽然铐着手铐,但面对镜头却是一脸的淡定和坦然。
  他回答说“在我的理解范围里,这是一种挣钱的方式,就像我们有句老话叫——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姜悦听得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就差没跑到电视机里把那个黑心的坏蛋给一脚踩死了。
  她抬头,很是费解地问周先生“我寻思,这年头的坏人都坏的那么理直气壮了么?”
  周先生从一堆密密麻麻的账单里抬起头,轻飘飘的一句“不然呢,直接在额头上刻着坏人两个字不成,事实上所有的坏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最情有可原的!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是罪有应得的,即便杀人放火!”
  呃…她不想承认,但仔细一想,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电视上的那个主持人又问“所以你不觉得这是犯罪,对于那些被你恐吓过的受害者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那仿若在谈笑风声的男人再次摇头,目光带了某种坚定地回答道“我觉得…你可以说我这个人道德品质败坏,但说不上是一种犯罪。”
  都这样了,还说只是道德品质败坏,姜悦后槽牙都无意识地咬的发出了声响。
  “冷静…冷静!来根巧乐兹消消火!”周先生把他手里的棒冰有些突然地递到了姜悦口中。t
  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视采访里,压根都没看周先生,瞬间在嘴里融化开的巧克力棒冰既甜蜜又凉爽,她还觉得周先生难得做了一件不那么讨厌的事儿了。
  姜悦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个犯罪嫌疑人夸夸其谈,刚开始觉得他说的简直都是放屁,是洗脑的荒谬之言,但想了想又觉得歪理是歪理没错啦!
  但为什么总觉得某些点真的既扎心,又让人无法反驳呢!
  “首先,我们借款的对象绝大部分都是二十岁以上的大学生,其次,我们双方签订的借款协议里,明确规定了服务费是,借一千,服务费收300,另外也白纸黑字的写清楚了一天要收多少利息。也就是说,从我们公司借款的那些人,是完全同意了这些所有的条款之后,依旧同意,并且仍然还是选择了从我们这里借钱,最开始的时候,是这些客户找上的我们!”
  “但这么高额的利息,你觉得合理吗?”主持人皱了眉,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才问的这句话。
  “我还是那句话,合理不合理是客户说了算的。欠债还钱这一点,是天经地义的对吗?我们的借款协议是在客户同意的情况下才签的,这些客户都是本科专科大学生了对么?说难听点都是国家培养的栋梁之才了吧?那么明知道这么高额,或者像你刚才说的不合理的利息,他们还是去借了,这说明他们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自律性是有问题的,消费观是盲目的,起码也是虚荣或者说贪心到了一定程度的!再说你自己都完全同意了这个规则,非等借到还不起钱的时候,再来说我们坑你恐吓你,那不有点不讲道理,耍流氓了吗?”
  ………
  姜悦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就真的要被洗脑了!
  “这人该不会之前干传销出身的吧…”姜悦一脸郁闷地说着。
  “真有可能!”周先生一笑,煞有其事地冲她点点头。
  姜悦忽然觉得有点冷嗖嗖的,她看了一眼空调按键上的数字,惊了!居然只有十八度!
  她嘴里含着巧乐兹,说话声音有点模糊地质问,“你把…空调开那么低干嘛?”
  “我这不是怕你看那采访看的太上火,拿我当炮灰了嘛!所以把故意把温度调低点,用物理降温的办法,让你始终维持在冷静清醒状态!”
  “呵呵,就你那张时刻都欠揍的脸,我不管清不清醒,都需要用着洪荒之力才能克制自己粗暴野蛮的一面。”姜悦躺在沙发上,惬意地一口一口咬着巧乐兹,心情不错的样子。
  周先生对完最后的一点账,把东西都整理好,起身走到沙发的扶手旁边。
  此事,姜悦的头正枕在那上面,他忽然抬起两只手,用宽大的手掌一左一右地捧着姜悦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
  “干什么呀,不要动我……”姜悦的脑袋被他固定着,转动不了。
  “给你一个对我野蛮粗暴的机会!”周先生慢慢俯了下身,在她炸毛之前的距离停下。
  “你脸皮那么厚,让我打我还嫌弃手疼呢!”姜悦刻意忽略着他语气里的那份暧昧。
  “这可是你说的!”周先生有点得逞,又有点不怀好意的地接口道,“这棒冰…其实是我刚刚吃一半递到你嘴里去的,你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