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凤谋天下
所谓第一楼,并非面积最大,而是在世人眼里,最为神秘,和美好。
千仞楼位于千仞湖正中央,典型的五层干栏式吊脚楼。
因吊脚高达二十仞,千仞楼,便成了真正的空中楼阁。
又因十二时辰圴有云雾缭绕,美不胜收,在观者眼里,乃真正的海市蜃楼。
千仞湖,绝对浑圆的湖,方圆千仞,湖水均深十仞。
两臂伸展为一仞,从任何一处岸边到达湖中心的千仞楼,均远达千仞。
千仞湖拒绝任何船只进入,湖水,亦不知被刑医施以何种手段,再会游泳之人,入湖必沉。
因距岸太过遥远,若无主人启动湖中桩,哪怕是八大山人,亦休想上得去。
因此,千仞楼成了天下第一楼,最为神秘和美好,众人只道是神仙住的地方。
此时,正有两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在楼顶,似乎真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对坐而弈。
“你这连续两子,落子狠,逼的凶,杀气腾腾,咄咄逼人呀!”听山执白子,久久未落。
“不狠,咋能让你,以及天凤之女就范?”刑医拈着须,狠狠盯着棋盘。
“前一子,硬逼得师沛然将听月交于你手,否则,你不给她换心!后一子,硬逼得我和麦朵朵住进千仞楼,否则……”
“否则,你们连见听月的机会都没有!”刑医得意,“而且,秋月三日后苏醒过来,你们还得想方设法让她剩下的日子过得舒心,否则,她的心会痛得生不如死。”
“卑鄙啊卑鄙,枉为八大山人!”听山终于战战惊惊的落下一子:“但,逼得过于凶狠,太过杀气腾腾,可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你就不怕用强过度,导致招式过老而难逃失败的厄运?”
“自古豪杰无是非,成者王侯败者寇!”刑医黑子再落,如巨雷轰下,棋局更有一边压的势头,“畏缩唯诺,前惊后惧,可知,空耗优势不能得地抢势,你就不怕处处被制,导致大局难挽而溃败的结局?”
“原来,你道师沛然需月余,先养好胸腔之伤才可承受换心之重,实乃对我和栖凤一边压的威胁。”听山捉子难下,但并不赞成刑医所为,“看似可怖,实不明智也。”
“延缓时间,才能更显听月之饵诱惑之大,才能处处牵制。”刑医端茶狂喝一气,“这就叫,一鼓作气,胜过再鼓,三鼓。”
“在不知对方底细之前,横冲直撞乃行棋之大忌!所谓招式一大,后方空当必现,也就难有退路!”听山轻笑,“你将我骗至千仞楼,若无千仞湖主人高澄开启湖中桩,我就没了退路。而没有退路的人,必然破釜沉舟!”
白子直切对方薄弱之处,斩龙屠蛟。
听山这一子落下,刑医脸上陡然变色,手中的茶碗“叭”的一声掉落地上。
天绝殿,从太阳正午直到月亮升起,三人已筹谋了近四个时辰。
“我的决定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允许?”栖凤一怒,凤眼圆瞪,“五年之后,也许你会有资格改变我的决定。但,那也仅仅是,也许!”
“一脚踏进邺城,你知道会有多危险吗?”唐邕针锋相对,“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你涉险。再说,我这几套方案,虽不甚完美,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高洋,你表个态?”
高洋一直闷声不响,所以两人才一再僵持,唐邕只好把希望放在高洋身上。
“咳,咳……”高洋只顾独自喝茶,这一下差点呛着,放下茶杯,慢悠悠道来,“你的几套方案,本大人不同意。为啥,成功机率不高,牺牲风险太大。
“不说秋月能否救出,若段韶一旦出事,乃是对我高洋,对整个东魏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段将军和斛律将军乃我东魏两大柱石,栖凤说得好,若一柱摧,西魏、梁朝,甚至契丹、柔然、步落稷等都可能挥师扑来,那时,我东魏危矣……正如栖凤所言,那时,东魏百姓将惨遭屠戮,你忍心看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吗?”
“你,你这是照搬栖凤的观点,你什么时候在乎百姓生死了?你有点自己的脑子好不?”唐邕大怒,气得语无伦次,“好,好你个高洋,你考虑过栖凤的危险没?”
栖凤却是平静的道:“就算不谈百姓疾苦,但我的家人,还有秋月,都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我还能躲在天绝峰苟且偷生吗?而且,我作为天凤之女,迟早是要涉足官场的。就算我不想,亦会被逼下天绝峰,即便这次不下山,绝对还有更多的胁迫逼着我下山。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栖凤想到师父总骂自己猪脑子,那是恨她肩上顶着的铁疙瘩不成钢啊。
师父教她读天下书,习天下武,还将自己最巅峰的神兵三杰作交与她,就是要她到红尘中力挽狂澜,让苍生少受一点苦,让天下早一些安宁。可她,偏偏不爱动脑子,只想着过普通女人的日子。
现在,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开动脑子,不得不谋划天下,不得不一头扎进京城。
哪怕再凶险,亦得前行。
因为,除了她亲涉邺城,实在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去救下秋月,救下段府。
“栖凤下山,我赞成。”高洋假装没看到唐邕递来的眼色,那是三分祈求,七分杀人的眼光,“栖凤说得对,作为天凤之女,迟早得进官场,你一次次躲,天下枭雄会一次次逼,说不定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为我们的懦弱而死去。”
“你太自私,你就是个,无利不图的小人!”唐邕怒道,“你只想着利用栖凤为你打天下,高洋,你还有点人性吗?”
“因为栖凤相信,只有我上了位,才能为她最大限度的实施为民五策。”
“你是否上位,本峰主可没那么大的本领!”栖凤正色道,“但既然本峰主答应助你,不管你是否上位,均得不折不扣实施为民五策!”
“否则!”栖凤陡然起身,厉声低喝,“我段栖凤,会亲手宰了你!”
高洋迎上栖凤犀利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起身,道,“我高洋,怎么会,怎么会失言!”
“好!我嫁进高府,你敢对我动手动脚,下场嘛,”栖凤步进高洋,戏谑的盯着他胆怯的眼神,玉手抬起,慢慢移向高洋颈边。
高洋吓得浑身发拌,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脖子的东西搬了家:“你,栖凤,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让你提前知道,若轻薄我段栖凤的下场。”栖凤话音未落,玉手一挥。
“嚓——”
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过。
“砰——”随即,一道巨大的闷响声传出殿外。
南小瓜、三夜等人猛然撞开门,一看,竟是紧贴高洋咽喉的一根铁柱倒在殿内。
高洋吓得呆愣当场,头上的汗滚滚而下。
栖凤缓缓坐回原位,端起茶杯,没事人一般饮着茶。
唐邕一口茶喷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这样的玩笑,”高洋一摸头上,脑袋还在,但头发全被汗湿了,“以,以后,还是不要开吧。”
南小瓜吐了吐舌头,急忙拉上门,和三夜等人快速回归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