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没有家了

  苗一秀思乡情切,近乡却情怯。
  独自坐在车内,双眼却关注着车外情形。听着熟悉的方言,还有那些眼熟的景色,内心感慨万千,无法言表。
  好几次,她都要推开车门下来,又忍住了。
  童年的阴影只是被岁月冲淡,并没有完全抹灭。
  石叔从小卖部回来,从窗口递上一包零食:“秀秀,别担心,村民看起来都很和善。”
  “嗯。”
  当年民风那么彪悍的地方,现在也都温和了,主要还是一切向钱看嘛,穷才生怨才横,手头宽裕了,大家也都开始心平气和起来。
  “你要不要先试着跟村民聊天?”石叔鼓励。
  “这……”苗一秀犹豫,心动了。
  石叔又笑着问:“有没有看到熟悉的乡亲?”
  “有。”苗一秀承认:“刚刚那那个女的,就就是隔壁大大婶。”
  “怎么不打个招呼呢?”
  苗一秀抿嘴,摇头:“她她是个长舌妇。”
  石叔明了。
  跟这种乡亲是没什么招呼好打的,能避则避吧。
  他们的车停在村口,虽然是靠边停,但还是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大奔这种车型在这里还是很少见的,年纪稍大的可能不怎么感兴趣,有些年轻小伙子,喜欢车的可是识货,慢慢挪过来围着欣赏。
  有人递烟给石叔顺便搭话:“大叔,你哪里人呀?”
  “南市。”
  “霍,这么远?你们来干什么呀?”
  “路过。”
  “哦。这车真带劲呀。多少钱呀?”
  石叔模棱两可:“不少钱。”
  “这车得百万吧?”
  有人惊呼:“啊,这车要百万?看起来也普通嘛。”
  “普通?”同伴敲他的头:“你眼睛不要可以捐了。这车不说配置,就这车牌就值一套房了吧?”
  “哇哦!”
  苗一秀等的心急,又很烦这些对着大奔指手画脚的人,小声对石叔说:“怎怎么他们还还没来?”
  “别急。”石叔宽慰她:“弯弯办事,你放心吧。”
  有人探头探脑的,瞄到苗一秀了,怔了怔。
  苗一秀推推眼镜,直翻白眼。
  “咦?你,你是……”车窗外有个男的,瘦瘦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忽然指着苗一秀惊:“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苗一秀撇开脸不搭理。
  他的同伴就嘲笑:“小柱子,不要瞎说,你怎么认得城里来的妹子呢?搭讪什么呢?人家都不想理你了。”
  “我不是搭讪好吧?我真的好像见过她?”
  “行了,快走吧,建平等着咱们上山捉雀呢。”
  苗一秀心思一动:建平?这名字耳熟?
  她寻思了一会,诧异的想:不会是小学同学兼邻居吧?
  算了,反正她这趟是来探亲,至于跟同学邻居,没什么好叙的。当年的关系就一般般,没少挨他们的白眼。
  围观豪车的人渐渐散开,石叔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温悦儿和严谨并肩而回。
  “秀秀,他们回来了。”石叔报喜。
  苗一秀心急难耐,忙推开车门跳下,迎上前急切:“怎么样?”
  “回车上再说。”温悦儿神色有点纠结。
  “怎怎么啦?”苗一秀心里升起不好的苗头。
  温悦儿拉着她回到车上,定了定神,叹气:“秀秀,我们,打听清楚了。首先,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苗一秀面皮一抖:“出出什么事了?”
  温悦儿欲言又止。
  严谨挺身而出:“我来说吧。”
  “也好。”温悦儿实在不晓得怎么跟苗一秀开口。
  严谨跟苗一秀到底关系疏远些,所以有些话,没什么顾虑,一五一十把听的的消息汇总概括后,全部讲给苗一秀听。
  苗一秀越听越心凉,面色一层层苍白。
  就连石叔都听的不忍直视,掩面轻叹。
  “……大致就是这样了。”严谨没做总结陈词,还原度颇高。
  车内气氛凝固,苗一秀异常沉默。
  “秀秀,你,你还好吧?”温悦儿很担心她,怕她心里堵得慌。
  “怎怎么会这样?”苗一秀弱弱出声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
  “就就真的家家破人亡了?”
  温悦儿赶紧安慰:“没这么严重。顶多是四分五裂。”
  石叔瞥她一眼,温悦儿自知失言,马上捂嘴:“秀秀,你别难过呀。至少,你的家人……”
  “呵呵,都还活着……”苗一秀苦涩笑了笑,然后转头欲下车。
  “秀秀你干嘛?”
  “我我去看看一眼。”
  “可是……”家都没了呀?
  严谨却使眼色小声:“让她去。”
  来都来了,不亲眼看看,怎么放心呢。
  苗一秀态度坚决的推门而下,神色有点恍惚,步伐却很坚定的走向曾经的家。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看到她,停下脚步,露出惊疑的神色。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背后指指点点。
  苗一秀浑然不觉,径直来到老屋地址,可是物是人非,早就不是记忆里那座黑旧的木屋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好像没变,可都陌生了。
  耳边还是熟悉的乡音,可家,却陌生的不认识了。
  泪水夺眶而出,苗一扔抽抽鼻子,开始哭泣。一边哭一边抹泪。
  “秀秀……”温悦儿迅速揽着她,低声:“别难过,没事的……”
  “这里本本来是我家的,我家呀……怎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这里我记得有有一丝鸡冠花,是我栽的,还还有一颗桂花树……呜呜呜……”苗一秀眼泪如溃堤止不住。
  温悦儿不知该说什么,陪着她掉泪。
  “咦,那不是苗老三家的秀秀吗?”
  “是她,白净了点。”
  “五官没怎么变呀,还是那么瘦。”
  “这是从哪来呀?”
  “不知道哇。”
  “这么多年没消息,一直以为她死了呢?”
  “看起来过的不错呀。”
  “是呀。好像过的还行。可怜了苗老三一家哟,做孽哟……”
  “要不,咱问问去?”
  就有那不识趣的村民,仗着是长辈就挨过来,笑着招呼:“哟,这不是秀秀吗?回来啦?”
  苗一秀正伤感呢,哭的肝肠寸断,那种有家却没着落的伤心,外人无法感同身受。
  对于村民的热情招呼,她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还在抽抽嗒嗒的哭,目光所及都不再是她曾经的记忆,又是一阵无法形容的悲酸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