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个情感问题
她惊得差点跳起来，放开他的手往沙发后面一靠，因为太用力后脑勺狠狠砸到了扶手上，砸得她泪花都逼出来了，抱着头对骆庭川道：“对……对不起！”
骆庭川蹙着眉，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脑袋，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的脸微微愠怒似的：“急什么，我很可怕吗？”
乔思抱着脑袋缓冲疼痛，心想他今天把自己整了一整天，怎么反而他觉得受委屈了一样，该委屈的人不是她吗？
“对不起，我刚刚太困不小心睡着了，你可以叫醒我的。”乔思努力稳住声音，还是很疼。
骆庭川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起身走回电脑旁：“我刚刚在忙。”
乔思低头看到身上的毯子，觉得很神奇，在意别人的冷暖或者情感，这真不像骆庭川，她想道谢又觉得突兀。
抓过沙发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这个点更不可能去看房，又浪费一天时间。她叹了口气，见骆庭川还在对着电脑认真办公，试探着问：“你……一般情况下，什么时候下班啊？”
她一个助理，肯定是领导走了她才能走，这点职场规则她还是懂的。
骆庭川抬眸：“不太定时，怎么？”
……她想下班啊。
乔思笑笑：“那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骆庭川将目光放回屏幕，唇角微挑：“没有，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把那堆唱片整理一下。”
反正就是不给下班。
难怪逼走十几个助理，真的是大魔王啊……
乔思叹了口气，骆庭川指的是书柜角落的那个箱子，她进办公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箱子里凌乱放着一堆唱片母带的东西。
她没再说话，起身走到书柜旁去扒拉箱子。
整理了两分钟她顿时精神了，这堆看起来不起眼的唱片，都是绝版的，她高中的时候喜欢收集过一阵，但因为没什么零花钱就断了。
这个工作对乔思来说很简单，她很快就投入到各种绝版唱片里忘记时间了。
办公桌那边，骆庭川正在进行视频会议，屏幕那头是著名作曲家穆简其。
耳机里，穆简其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平白的怒火：“怎么明天要开的会提前了，理由是什么，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骆庭川毫无情绪的“嗯”了一声：“因为我心情不好。”
穆简其眯了眯眼，脸色黑得像包大人，显然怒气值在不断上升中。
他丝毫没注意到对面人不悦的情绪，自顾自道：“也许穆老师的新demo会让我心情好一点。”
穆简其冷笑一声，黑着脸慢慢靠近镜头，一字一句对着屏幕道：“你知道我最近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吧，我现在要是冲过去揍你一顿，刘律师不能把我怎么样。”
骆庭川：“……”
“demo会发你邮箱，挂了，别来烦我。”穆简其冷脸说完，毫不留情的直接掐断了视频会议。
骆庭川若无其事的关上穆简其的通话页面，刘律师的消息正好弹了出来——
“骆先生，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刚刚找好公寓，您下班就可以过去看看。”
骆庭川：“隔音吗？”
刘律师：“以前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住的，隔音没问题，不过……您之前让我找公寓没说这个条件啊？而且为什么要多找一个房子？”
“不要问。”
“……”
骆庭川盯着屏幕，睫毛的阴影像羽毛般落在下眼睑，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过了一会儿，眼神漫不经心地飘到书柜那边。
几个小时之前。
骆庭川的心理医生突然在预约之外的时间接到了他的电话。
骆庭川：“我刚刚看了本书。”
“哦，然后呢？”心理医生正在吃饭，有些惊讶他的来电，按照他的习性一般不会用如此朋友的语气给他打电话。
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打电话的朋友关系。
“是一本情感。”骆庭川那边顿了顿，好像在想措辞一样，“有个情节我不是很能理解。”
心理医生喝了口水：“情感？你继续说。”
很显然骆庭川并不是来求助他的病情相关，而且“情感”几个字突然勾起了心理医生的兴趣，他忍住了提咨询费用的事。
“有个男人，他身边有个认识的女人，”骆庭川解释得很慢，“那个女人突然有一天，拿了男人的东西不还给他，你觉得这是不是因为女人讨厌那个男人？”
心理医生摸摸下巴，只能想到只直白的解答：“按照你的描述，只能说明这个女人是个小偷吧……”
骆庭川：“也不算，拿走的那个东西本来就是女人的，她曾经送给了男人。”
心理医生不解了：“你没说清楚，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以前是高中同学。”
“这么听来，倒不是证明女人是不是讨厌男人……”
骆庭川沉默了一下：“那能证明她喜欢那个男人？”
心理医生：“只能证明女人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并且不在乎那个男人是不是不想还回去，也就是说，她不在乎那个男人的感受。”
心理医生不知道怎么了，骆庭川的声音听起来瞬间冷到了冰点：“……知道了。”
“还有问题吗？”心理医生觉得好笑，给骆庭川做了多年医生，按道理来说两人应该很熟，但是他打赌，他要是问骆庭川他的全名叫什么，骆庭川都不一定知道。
可是他却选择给自己打电话问这种“情感问题”，只能说明他没有别的朋友可以找，哦，他根本没有朋友。
骆庭川顿了下，恢复了刚才的语气，继续问：“还有一个情节，女人突然没了住的地方，住在很不安全的招待所，她一直在找房子，没空理这个男人，男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要回被女人拿走的东西？”
心理医生很好脾气：“这样的话……如果男人真的很喜欢那个东西，那么就应该讨好女人。”
“怎么讨好？”
“首先有个问题，男人喜欢那个女人吗？”
“……书里没写。”
这是什么书，情节不写完整的吗？心理医生狐疑了一下，说道：“哦，那至少说明那个东西对男人来说很贵重。”
骆庭川：“很贵重，非常贵重。”
“这么贵重的东西女人应该不会轻易还回去，如果这时候男人帮那个女人找一个住的地方，最好是离自己很近，日复一日的对女人很好，说不定等那个女人开心了就会把东西还给他。”
医生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这不就是“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吗？
医生忍住笑意，很好心的补充了一句：“另外，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要用强硬的手段比如什么找律师威胁啊之类的，女人都很反感，只会起反效果。”
骆庭川：“……”
“明白了。”
心理医生笑了笑：“行。骆先生下次还有什么情感问题再找我，不收费。”
……
骆庭川挂了医生的电话后，直接打给刘律师：“昨天找的几套公寓还不错，你再多找一套，能隔音的，最好今天下班就能住进去。”
刘律师崩溃了，现在距离下班最多一个小时，这不是在难为他吗？
“骆先生，我现在在替老夫人办事，马上去联系看房最快能住进去也得晚上了，不如明天再……”
骆庭川默然了一下，好心让步：“那我晚点下班。”
有时候，刘律师真的很想辞职。
骆庭川在想应该怎么跟乔思说房子的事才合适。
川流是不提供宿舍的，而且乔思才进公司两天，既没有业务能力很突出，也没有给公司做什么特殊贡献，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租了房子才能显得合情合理？
这难倒了他。
书柜旁，乔思整理好唱片，有一些太绝版了，她都舍不得放回去，整理好又拿来出来看看，思考了一下，她决定用手机拍个照留念。
反复拍了几张，她设置好发朋友圈，然后一刷新朋友圈，突然刷到了一条方然新发的。
寻找合租室友。
她迅速点开，信息很简短：方然在西宁大学附近有一套复式公寓，上下两层一共四个房间，现在还有两个房间在出租。
最重要的是，方然居然标了一个很便宜的价格。
乔思眼睛亮了，立刻打开方然的对话框：【方然，你出租的房间还在吗？】
不到两秒钟，方然的消息就回复过来了：【怎么，你在找房子吗？】
【对……我这几天说很忙，就是因为我在找房。】
方然：【笑。jpg，太巧了，这个房子是我自己的，为了节省开支才出租，我也住在这里，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过来，不过有一个问题得提前告诉你，其他房间有男生入住，你介意吗？】
男生啊……不过方然自己也住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思立刻回过去：【没关系，只要品行端正，和男生一起合租也没什么的。】
方然：【哈哈，那就好，也许等你看到未来的室友还会很惊喜。】
方然：【对了，你要是着急入住可以今晚就过来，我给你发地址。】
乔思：【太好了，你真的帮了我大忙……】
和方然寒暄了几句，说好了今晚可以直接过去住，合同明天再签，乔思心情激动的收起手机，小跑到骆庭川面前。
“我收拾好唱片了，还有什么事吗？”
骆庭川心情似乎也不错，他关闭电脑，拿起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你可以下班了。”
“真的吗？”乔思看起来特别高兴，白皙的脸色微微泛红，“太好了，我刚刚找到房子了，现在就搬过去！”
骆庭川拿杯子的手一顿，原本就低沉的声音黯然了几分：“找到了，这么快？”
“就刚刚，我朋友刚好在出租房子，特别巧。”乔思越说越开心，已经迫不及待要立刻走了。
骆庭川静静放下杯子：“是不是决定得太草率了。”
乔思摇头：“不会，是很信任的朋友，房租也很合适，我不用再住招待所了。”
……
“那……我先下班啦，确定没事了吧？”乔思拿起包，又回身向他确认了一遍。因为总觉得他好像很沉默。
骆庭川垂下眼眸，仿佛刚刚获得了摆臭脸大赛第一名。
他默默按下智能管家的一键关闭室内功能，听着窗帘缓慢的隔绝开月色，冷淡地回了两个字：“随便。”
乔思满脑子只有房子的事，得到他的许可后没再多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快速离开了。
骆庭川在黑暗的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口，关门，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刘律师，让他退房。
手机划开解锁，微信显示收到一条信息。
他顺手点开。
发来消息的是居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