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染血的路

  他叫王徒,伏羲帝国公民。
  一名从军队退役后,来江东市发展的外地人。
  末世出现那天,住在老城区附近的他,亲眼目睹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疯子”当街伤人。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太,死死啃咬一名蹲在地上抽烟、年轻力壮小伙的脖颈。
  喉咙断了,大动脉里喷出的液体,浇透了路旁卖菜大叔的摊位。
  小伙拼命挣扎,临死前用拳头狠狠拍击老太太的脸,将其花白色的头发都揪下来一大把,却还是含恨而亡。
  血腥的场面,引来了大群爱看热闹的人。
  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用手机拍照,拍小视频,一边皱起眉头吸着冷气。
  一边,满怀兴致地低声谈论。
  这是凶杀?
  还是有狂犬病?
  呦,你瞧,她那恐怖的眼神,就像我在草原上见过的……那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是狼,饥饿的狼。
  下一刻,街角冲出来另一群人,准确的说,是另一群“饿狼”。
  它们跛着脚,残着腿,浑身都是血,眼神空洞,透出猩红色的渴望。
  病毒赋予它们力量,并改造了它们。
  牙齿和指甲得到强化,成为尖锐的、足以媲美任何利刃的武器。
  看热闹的人被冲散了,钱包、手机和玩具掉落一地。
  谁的电动车倒在路边,由于上了电子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王徒方才连人群都没能挤进去,只来得及叫了救护车。
  丧尸群袭来时,位于外围的他被逃难的人顾涌着,往反方向逃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怒吼声、咒骂声、以及求饶声夹杂在其中,形成一曲足以摧毁神经的交响乐。
  丧尸无处不在,它们从各个地方跑出来,汇成一股血色潮流,滚滚席卷。
  妖异的食人花汲足了养分,在城市中的每个角落绽放。
  倒下的人,时隔不久,就再次从尸堆中爬起来。
  这是――末世。
  依靠曾经职业长期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王徒奔跑之余,反而在恐慌中冷静下来。
  他路过一家早餐店时,捡起一把细长的煤钳,紧握在手中,当做武器。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有的跑不动了,扒着栅栏在吐。
  有的找到刀具,咬牙进行反抗。
  好几个女孩折断了高跟鞋的根,崴了脚,蹲在原地尖叫。
  她们哭的梨花带雨,用好看的手捂住脸。
  似乎这样,就可以避过魔鬼的宠幸。
  煤钳长期淬火,硬度足够,瞄准眼睛捅过去,可以一击必倒。
  哪怕不能再用“人类”去定位它们,但王徒还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痛下杀手。
  战场上,切记不可儿女情长,不可阴柔寡断。武器快准狠,切断敌人的喉咙,射穿敌人的心脏,你和你的战友才可以……活下来。
  这是参加特种兵集训的时候,教官讲过的话,王徒始终牢记于心。
  煤钳在手,有力的臂膀重重挥出,借引腰胯上的劲,命中丧尸浑浊的瞳孔,完全可以刺入,并洞穿进脑。
  拔出,任凭黏稠的血滴在地上,继续下一个。
  短短五分钟不到,就有十几个丧尸倒在他身前。
  “必须寻找牢固的制高点。”
  体力有限,丧尸数量庞大,拼了命的杀,也是杯水车薪。
  王徒眯起眼,迅速观察周围地形地貌,在脑海中进行细致规划。
  “这些家伙没有智商,是最简单的杀戮机器,没有硬拼的必要。”
  位于四百米外,装有铁门的独栋楼映入眼帘,那恰好是王徒租的房子。
  这个距离的路上,除了正在啃噬倒霉鬼的丧尸,其他游荡着的,约有九个。
  “方案一:就近寻找楼房避难。
  但是,如果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自己贸然进入,被包饺子的可能性高达90。
  方案二:回家。
  租的楼由于发生过失窃问题,新换了铁门。
  而且家里有食物和武器,又对楼内住户了如指掌,方便长期作战。”
  电闪雷鸣间衡量出利弊,王徒很快拿定了主意。
  回家……即便是死,也要死在熟悉的地方。
  况且,他不打算死,甚至还想拼出一条活路。
  煤钳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黑色流光,掠过空气。
  人在后面,以一个抛标枪的标准姿势……紧跟着飞出去。
  狠狠地,带着怒火与狂躁,贯穿了正前方一个丧尸的脖颈。
  它嘴里吐出血沫,嗓子眼里涌出暗黑色的凝块,浑身哆嗦一下,还想咬过来。
  “真丑……滚。”
  一脚,它翻了个跟头,栽倒在绿化带上,扭断了脑袋。
  脚下踩得极重,每一步都在冲刺,在加速。
  避过拦截,能绕则绕,煤钳就像长了眼睛,把离得最近的丧尸逐个捅穿。
  没有人卡表,但王徒敢肯定,自己跑出了人生中最快、最凶险的一次四百米障碍。
  不可掉队,不可弃权……慢则死。
  算的是九个丧尸,真正抵达终点时,他其实干倒了最起码十五个。
  铁门锁着的,钥匙已含在嘴里,王徒大步流星冲过去。
  开门――闭门,“咔擦”锁上。
  身后,密集的脚步声也抵达了。
  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拍打门,在刮挠门。
  哪怕慢一步,都会被围堵撕碎。
  王徒跌坐在台阶上,拉风车一样呼吸着。
  脸颊泛红,嘴唇发黑,头顶白色的水蒸气袅袅飘散。
  他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回到家中,王徒一直躲避着,透过窗户观望外面的世界。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内心渐渐被迷茫和痛苦割出看不到的伤痕。
  不知谁能坦然接受自己杀人。
  王徒做不到,他不畏惧生死,但同样会害怕和恐惧。
  他时常在睡梦中惊醒,也会忽然觉得恶心,脑海里充斥着……杀死同类的自责。
  那些孤独地在街头盘踞的身影,映在他眼里,使他联想起以往美好的一切。
  可惜,目前所拥有的,只剩下冰冷与绝望。
  这位曾经坚强的士兵,在神经紧绷的折磨中苦苦煎熬。
  好在……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
  两个多星期后,他的食物消耗完了。
  包括同栋楼里,其他住户家里的。
  普通门锁,还拦不住他。
  全城断电、停水,食物并不能存放很久,况且现在人们喜欢吃新鲜的食材,当天买当天用。
  末世下,这样的习惯引起的窘境,恐怕害苦了不少人。
  饥饿,可以很好的转移注意力。
  腹部在刺激神经,带给人极大的痛楚,让人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
  王徒饿的心发慌,开始尝试写日记,打擒敌拳,给家里的小金鱼取名字……后面,它们都叫什么,王徒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它们的味道确实不错。
  忍着,忍着,当鱼缸里的水也被他当做鱼汤喝光了的时候。
  饥饿彻底把理智驱逐,并霸道地侵入大脑。
  暴雨的夜里,他喝下一大碗雨水,补充体力,也当做是壮行的酒。
  带着包,一把短锥子,他打开了楼房的铁门,带着对食物的渴望,冲入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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