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双手抱头,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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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泠轻飘飘“哦”了一声，继续全神贯注地看剧本，上面到处都是他用红蓝水笔做的标记注释。
鬼畜的来电铃声响起。
夜半三更这种铃声很容易把别人吓出心肌梗塞。
为这事，经纪人骂也骂了，手机摔也摔了。
他要死性不改，经纪人也没法子。
儿子大了不由娘，明星火了不服管。
得了，随他去吧。
“喂——”
顾泠接通电话，那头沉默，听筒里风声呼呼地刮着。
“我说薄姐姐，大半夜你打我电话不说话，玩什么弱智的灵异游戏！”
顾泠放下手中的剧本，扫了一眼对面墙壁上的挂钟。
——凌晨两点五十分
对方：“……”
顾泠：“……”
终于，手机里传来一点声音，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你后悔吗？”
不过顾泠很快就听懂了，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后悔。”
“你有没有心？”
“这种重要吗？”
“重要！”
板正面孔，顾泠秒变老干部画风，神态严肃认真：“当我履行我的职责时，不需要心。”
“职责你个屁啊！你他娘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对方怒了。
顾泠狐疑了一会儿，忽然大声说道：“你犯啥事了，不会是找我借钱吧。薄美和我跟你说好，借钱没有！借命绝交！”
“你有病吧！”薄美和得意地说，“老娘完成任务了，你还开心吗？”
顾泠啪一下重拍大腿，激动的说：“是嘛！恭喜恭喜！好好上路吧，高高兴兴的解脱多好。”
他两眼弯弯，眼角眉梢全缀着花哨的笑容，似乎很为对方欢喜。
对方却冷哼一声：“我从这里跳下去，你真的很开心？”
“你跳吧！你挑吧！要不要我给你收尸，凭咱俩的关系，一口价三千万。”
“我恨你！”对方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以神的/名义祝福你，这辈子都完不成任务，你他妈就搁这儿无期徒刑吧！”
顾泠眼睛向上瞟，一根一根根数着额前一块头发，仿佛全然不把对方的“祝福”放在心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如果您想继续通话，请充费。如果你想挂机，请按红色键。”
数到两百根头发丝儿后，顾泠长了口气，幸好没有要禿的迹象。
片刻之后。
“给你三千万……立刻马上，来帮我收尸。”
话音刚落，风声猛然呼啸起来，仿佛有什么物体从高空极速下落。
手机那头“嘭——”一声。
是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嘟嘟嘟——
听筒内只剩忙音。
滴滴蜂鸣提示音响起。
助理唯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样式的个人数据管理器：“有一笔流动资金刚刚汇入您的账户，数额为三千万。”
顾泠放下腿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褶皱就走：“走走走，我们去亚思兰小区给薄美和收尸。”
听到“亚思兰小区”几个字，唯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无奈顾泠一溜烟已经跑出门外，唯只好把那一句“我认为收尸这件事很不靠谱”吞回了肚子里。
冬天的夜晚冷的就像结了冰的湖水，小雪簌簌飘落。
刹车声急促短暂。
黑的发亮的轿车上一前一后下来两个男人，均黑衣黑裤黑帽黑口罩，并肩往一栋高档公寓楼走去。
“呕——”不等靠近尸体，闻到血腥味的顾泠转头靠着唯的肩膀，搜肠刮肚的吐了一地。
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完，脚步走过去蹲在地上：“这女人……”
面前的尸体横趴在血泊里，原本美艳勾人的脸现在面目全非，睁大着一双眼睛，正看向顾泠，死不瞑目。
他拢拢自己毛衣的高领，不由自主瘆得慌，闭着眼睛拂过尸体的双目。
雪落了两人满身。
顾泠利落戴上手套，环视周围一圈，飞快地提醒道：“我们得快点把现场处理一下，先把她抬走吧。”
说完，就要伸手抱起尸体。
戴好手套的唯坚定地拦下顾泠的手：“这种事我来就好。”
“没事，两个人一起会快一点。”
白布轻轻的盖住地上的女尸。
“唯，为什么我觉得这儿有些熟悉？”
顾泠不想看地上的尸体，只好望着附近的景物，一时间记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
唯张了张唇，准备说话，却看见顾泠突然脸色大变，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一看，看到了出现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十米开外，一颗粗壮高大的棕榈树下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在他们看过来的同时从阴影处走出来。
顾泠心头猛的一跳。
光线从黑影的头上照下来，照出那人挺拔身姿醒目面孔。
冰凉的月光依附在那人身上，冷冽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让人不由得想打哆嗦。
尤其从那双和寒冬腊月里的夜色一般黑沉沉、深幽幽、冷冰冰的眼睛里，沉浮着一片广袤无垠，莫测难明的死海。
一句我擦便脱口而出，嘴巴惊讶成了O型，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瞠目结舌的指着对方：“唯……他……他……”
磕磕巴巴说半天，也没说出个因果问答，反倒那动作神态活似中风偏瘫了。
好在唯对顾泠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习惯了：“您大概忘了，沈居无在这里有套房子。”
此言一出，顾泠醍醐灌顶，顷刻间豁然开朗，紧接着表情一变，如遭雷劈，石化原地。
有什么片段瞬间在脑海里飞过，接连不断，那是顾泠曾经在这片区域进进出出无数次的记忆。
记忆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的不苟言笑……
那人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认真地与他对台词……
那人坐在沙发里说“顾泠，乐茶传媒和你解约”。
那时与现在，之间隔了五年。
五年，足够让熟悉的身影陌生。
“现在……”唯抱着尸体的手顿在虚空，向顾泠请示。
顾泠抬眸望着十米开外的男人，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嘲讽的笑了一下吧。
“唯，他刚刚是不是笑了？”顾泠有些心虚地舔了下嘴唇，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他是不是认出来了我？
要不把他灭口？
地面上的血液凝结成薄薄的猩红色片片，尸体盖着白布，手脚分别被顾泠和唯托着。
天地间寂静如死，小雪变为大雪，纷纷扬扬，像是漫天飞舞着绵绵柳絮。
唯看着顾泠，顾泠看着远处的那处的人，那处的人凝视着顾泠。
这个场景看起来无比诡异无比奇怪。
就在这阴森森的气氛中，顾泠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蓦然低下头在尸体周围的地面上巡视。
巡视一圈，没有！
两圈，还是没有！
奇怪！薄美和的手机不见了！
顾泠猛然站起来。
就在这时——
警笛声猝然响起，刺破万籁俱寂的夜晚。
红蓝闪光灯照射在顾泠所在的这片区域，他下意识伸手挡住脸，大脑瞬间空白。
警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不对！
警察怎么会来？
他愤怒地抬眼望向男人所站的地方，只剩下那颗高大的棕榈树，哪有还什么人影。
顾泠还来不及拉着唯跑，小道上就响起十几个人的脚步声，身穿制服的警察迅速围了过来，举着枪厉声叱道：
“双手抱头，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