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深山和泉溪1

  三岁那年,沈叔叔家添了一个小姑娘。小深山看着在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女孩,好奇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掌心,小妹妹似乎有感应一样,她竟然握住了他的手指。那时候,小深山觉得,妹妹真是太可爱了。他以后一定要保护妹妹不让妹妹受欺负!
  之后,他时常去沈叔叔家看小妹妹,小妹妹长牙,学说话,学走路,他都陪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和妈妈就不带他去沈叔叔家了。
  九岁那年,他爸爸妈妈从外面带回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女孩。
  小深山看着脑袋陷进枕头里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小丫头,说:“这不是泉溪妹妹吗?沈叔叔他们回来了?”
  妈妈摸着他的头发,悲伤地说:“泉溪妹妹的父母去世了,现在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了。妈妈和爸爸决定收养她。深山,你同意吗?”
  那时候的傅深山,一下子就点头答应了,好高兴地说:“那泉溪就真的是我妹妹了!我会保护她!”可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小泉溪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一天里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多。看到醒来后就不让人碰,一直在大喊大叫,还用瘦瘦的小手打人。看到这样的沈泉溪,小深山宁愿她睡着,熟睡的妹妹比较可爱。小深山看到失控的小泉溪,感觉像一个疯子。他对妈妈说:“泉溪妹妹怎么这么奇怪?像个疯子。”
  妈妈那是第一次对他生气,对他吼:“不许这么说妹妹!妹妹她生病了!”
  倔强的小深山没有哭,只是撇撇嘴,从心里不再喜欢小泉溪了。
  为了给小泉溪治病,小小的深山被忽略了。他那时候看着虚弱的沈泉溪,心里没有心疼,只有讨厌!因为她抢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谢琼微和傅远要给沈泉溪治病,就要四处跑,那段时间傅氏完全交给别人处理,他们实在没有精力去打理公司,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照顾不上了。这世界上只有傅远最清楚沈泉溪为什么失去父母,他一咬牙,决定把自己儿子送到父亲手中扶养。
  父亲当时大发雷霆,怒道:“生死有命!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孩子而放弃扶养自己的儿子!我不同意!”
  傅远不愿将事情真相说出,只能苦苦哀求,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下,傅老爷子终于答应了。
  傅深山握着傅老爷子的手指,含着泪看着爸爸妈妈的车消失在公路尽头,他忍不住哭了,“爷爷,爸爸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就不要我了?”
  傅老爷子既然答应儿子扶养孙子,自然什么都得做好,他安慰傅深山道:“爸爸妈妈觉得爷爷一个人太孤独了。所以把深山留下陪爷爷。深山愿不愿意和爷爷一起生活?”
  傅深山慢慢止住哭泣,哽咽道:“是真的吗?”
  傅老爷子点点头,“爸爸妈妈觉得,能陪爷爷的只有深山,他们可是给你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深山能不能完成?”
  就这样,傅深山被一生都曾不撒谎的祖父忽悠住,就留下来了。
  往后的日子的酸甜苦辣只有傅深山知道,但既然答应陪祖父,那么他无论开心还是难过,他都要和祖父在一起!和祖父住在一起的日子让傅深山改变了许多,在同龄孩子中他显得格格不入——话少,孤傲,不好接近,惟一没变的就是越来越讨厌把他父母抢走的沈泉溪。
  等到他考上高中必须要离开老家,离开祖父时,他反而有些不舍,他对有些不舍的祖父保证,暑假寒假他一定回来。
  他坐上回家大巴时,心里在暗暗打算着,回去一定不能放过沈泉溪,就是她害的自己离开父母,他一定不能轻易饶过她!
  他回家后,才知道沈泉溪被父母送去寄宿学校了。他面对有些陌生的父母,原本也想住校,可西城一中离自己家就两个路口,他有什么理由住校?感觉到父母殷切想要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心情,他觉得,那个抢他父母的小女孩也不是故意的,他父母还是更爱他一点吧。
  看到墙上挂的沈泉溪和父母的合照,他也不是那么憋闷,因为最大的相框是他和爸爸妈妈,就挂在客厅正中央,那个沈泉溪,想取代他是不可能的。
  他没事的时候就会看挂在墙上她和他爸妈的照片,心里很幼稚地在想,等她回家时他要给她颜色看!盯着看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她的笑容不是那么快乐,突然有点不忍心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多年以后的相遇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
  她不知道惹到什么人了,被五六个男生从学校内一直追到学校外,看到那些男生抓不住她誓不罢休的神态,傅深山想,还好她跑的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傅深山心里有了一种执念:沈泉溪只有他可以欺负,别人不行!所以他出手把那些男生打跑了,其中有一个男生脸上有几道血印,他猜这是沈泉溪的杰作。他看看狼狈的男生,又看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沈泉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泉溪含着泪抬头看向他时,他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可她看他的眼神,仿佛把他忘记了。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想要欺负她的心思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这样一个小姑娘,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对呆滞的沈泉溪说:“我是傅深山。”
  她是怎么反应的?沉默不语,沾满泥土的脸变红了,他就知道,沈泉溪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为了这不错的第一印象,他决定现在包括以后都不会为难她了。
  他会保护她。
  他是外貌协会会长,一切好看的东西都是美好的!他就这样没骨气地原谅曾经罪无可恕的沈泉溪了!
  她披着他的外套,找水龙头洗脸,然后她把裤腿撸高,竟然用凉水直接冲摔倒时磕破的膝盖。傅深山当时就觉得,这女孩是没有痛觉吗?但她皱起的眉告诉他,她其实很疼。
  她真的吃了很多苦。
  不到十年的时间,他跟着祖父生活,他没吃过多少苦,生病的时候连祖父都拿他没办法,吃药还要哄着骗着,更别说膝盖被磕去那么大一块皮了。
  回家时,他背着沈泉溪去等公交,她跑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了。看她的鼻翼一扇一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到家后,妈妈已经在家等着他们了,看到泉溪被自己儿子背回来,膝盖上的伤那么吓人,她担心道:“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傅深山刚要跟谢琼微说明真相,却被沈泉溪拉住了,沈泉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出校门的时候被绊了一跤,还好遇到哥哥去学校附近买东西,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晚上,傅深山主动给沈泉溪处理伤口,他轻轻地将棉棒靠上她的伤口,就听到她倒吸了一口气,他虽然心疼,但没抬头看她,“你为什么不跟我妈说实话?她要是知道你在学校被人欺负,她一定会去为你讨公道。”
  沈泉溪用很平淡的语气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觉得阿姨每天工作就挺忙了,我不想因为自己不懂事让她烦恼。”
  傅深山一愣,心中忍不住心疼,嘴上却是硬的很,“小屁孩。”
  没想到她竟然还嘴,“你不也是小屁孩。”
  “那我也是你哥。”
  “你是我哥我有什么好处?”
  “唔,我会保护你。”傅深山很认真地思考。
  “那挺好,那你现在就去把得罪我的人都揍一顿!”沈泉溪兴奋道。
  “别得寸进尺啊!”
  第二天,傅深山就因为学业很早就出门了,再回来沈泉溪已经过完周末回学校了。明明住在一起,他们再见面,已经是三年以后了。
  更令傅深山忍俊不禁的是,他们再次相遇她竟然又被人追着跑,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吧。
  后来,他们分开了几个月。分别的那些日子他听得出她对自己的思念他也很思念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满嘴谎言的女生说的谎话来虞城找他。
  她惶恐的眼神让傅深山心疼,傅深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姑娘,既然这个姑娘也喜欢自己,那就不让她再这么担惊受怕。
  傅深山决定带沈泉溪去见爷爷。
  带女孩子见爷爷意味着什么,傅深山再清楚不过——此生就她一个。
  除夕夜,爷爷此生第二次说谎竟然是告诉沈泉溪自己小时候那么努力是为了保护她。当时傅深山觉得爷爷说得也没差,他现在能拥有保护她的能力,不就是得力于小时候自己那么争气吗?这谎言这么美丽,就让她一直美丽吧。反正沈泉溪怎么也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