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攘外安内

  傅家往事,傅振羽从前不知那么多,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这一次,听了详尽版本后,就更不喜欢傅家了。听了这话,傅振羽面无表情地说:“按大堂伯之言,这里是祖宅,我们岂不是都要改杨姓?”
  她口中的大堂伯,便是大老太爷的长子,只比傅振羽祖父小三岁的傅振中。
  经傅振羽这么一说,大房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傅振羽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继续道:“若是如是,六房的宅子,还有最初的一百亩良田,都是要还给傅家的。”
  六房的宅子,便是傅振羽幼时居住的那座,如今都归了长房。他们二房那个小院,是她爹后来添置的。
  宅子,一百亩良田都交出去,那是要了大太太的命,大太太十分肯定地说:“胡说,那些都是六房的!”
  那些都是六房的,就等于杨家庄这里的宅子,只是一个屋子。
  大太太捋清好赖后,一咬牙,道:“那就不要祖宅了,把你爹叫回来,还能得他们五百两银子。我们少了一千两,少了一座宅子,叫你爹赔我们二百亩田,这事就算了。”
  大奶奶听了傅家这样的过往,再一次确定嫡亲的二叔才是最亲近的人,忙道:“婆婆这话好没道理!这宅子本就是分给二叔的,怎叫咱家少了一座宅子?那一千两更没谱了,原本就不是我们的。”
  大太太狂怒,憋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连个孙子都没给傅家生,你哪来的底气说话!”
  大奶奶娘家给力,人长得娇俏,拿捏住了夫婿,自然不惧婆婆,闻言便道:“婆婆也是先开花后结果。如今,我进门一年就有身子,闺女一岁而已,婆婆怎知我生不出来儿子?”
  大太太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婆婆当年就是怎么说老二家的,老二家的只是红着眼睛做活儿,何曾这样厉害过?
  回过神后,大太太开始撒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为家业费尽心思,不过想要个孙子,就这样被儿媳妇顶撞,呜呜呜……”
  傅振羽第无数次在心底吐槽,她家大伯父非要娶个识文解字的,就娶了这么个东西来?
  其实她错怪大太太了。
  想当初,大太太的确识文解字,也是个乖巧的姑娘。进门后,五年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略休息一年,又连生了两个儿子。十年里,基本等于一直大肚子生孩子。六房条件摆那,看着嫡支宗族的眼色,夫婿不争气,大太太逐渐才变了模样。
  只不过,这一切,傅振羽不知道。
  傅振羽来到傅家时,大太太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且顶替原主的傅振羽,和长房之间是有着命案的。原主当时和堂弟玩的时候,四堂弟忽然哭了,三堂兄听见动静,出来一脚把她踢到水缸上,一命呜呼。大太太一家一直又是这样的状态,是以,傅振羽天生和他们敌对。
  别说帮衬,不往死里整,就已经是她大度、对不起死去的原主了。
  眼看套不出什么话,傅振羽起身,道:“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田契不在我手里。不论大伯母想要多少田,都等我爹回来找他说吧。还有一事,我爹这两年看病花了许多银子,田里的产出都给他送过去了。这书院所有的开销,都在我二师兄负责的,总账也在他手中。他七月里回乡乡试那会儿,把账目托付给了我表哥。也就是说,书院当家的是我表哥。你们住一两日还好,多了,我表哥怕是要和你们要银子的。”
  傅大老爷一听钱文举回去乡试,略显急切地问:“你二师兄中举了吗?”
  傅振羽听了他先前说傅家往事后,就更懂他对举业的向往了,便没有隐瞒,道:“中了。知府夫人和知府大人都是江南人,他们知道二师兄回乡乡试,得了二人中举的信息,昨儿就遣吴教授告诉我了。”
  中举,知府家知道,还亲自让府学的人来告诉侄女,件件大事从一个毛丫头嘴里出来,便跟“今天吃了”一样自然。
  大奶奶和二奶奶相视一眼,由大奶奶开口:“公爹,你看妹妹这样忙,我们要不就先回家。待二叔回来,再来瞧二叔。”
  提也不提补宅子的事。
  大太太自然不同意,这时,丫鬟来报:“林夫子和五老太爷过来了,请姑娘过去。”
  傅振羽望着忽然禁声的大房,道:“五伯祖都来了,可不好让他久等了。”
  五老太爷是举人,也是长辈,是傅氏宗族女性都怕的角色。傅氏宗族,可以按照他们的标准,休弃那品性不够的傅家媳妇。尤其是这个五老太爷,一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听说是极其厌恶女子的。是以,傅家的媳妇们,没有一个不怵他的。
  傅振羽例外。
  见到五老太爷,傅振羽先道歉,再说事:“爹不在,大伯说这宅子是祖宅,我也不敢应承,劳烦五祖父了。”
  傅振羽说完话都没见到大伯一家,少不得张罗热茶什么的。茶刚上,大房的人磨磨唧唧来齐。乍见到大老爷的面,五老太爷手中滚烫的茶碗砸了过去。老人家已是花甲之年,又是读书人,傅大老爷没被砸伤,衣裳又穿得厚,也没狠烫着。
  旋即,身体无碍的大老爷,心理上遭受雷霆一击。
  只听五老太爷道:“当年我费了不知多少力气,才将你爹留在宗房,你既不想做我傅家子弟,直接说与我,我做主将你除名即可!”
  大老爷赶紧跪下:“侄儿没这心思,是歹人……”
  傅大老爷一阵推脱,把自己这几日的经历说了一遍,又道:“侄儿没说要宅子,就是来找弟弟的。是孩子他娘多嘴,说了几句。”
  把媳妇推出去当挡箭牌,真是,够狠啊!傅振羽立即刷新了对大老爷的认知。大太太也被大老爷吓住了,连老太爷扫过来都没发现,还是在儿子的提醒下,才跪地求饶。
  “饶不饶的,要看书院有没有事!”
  “这和书院有什么关系?”傅大老爷不解。
  几十里地,路上无事,林俭和韩末已经将南湖书院这两年的变化告诉了五老太爷。五老太爷丢下愚蠢的大侄儿,问傅振羽:“孙女,你觉得呢?”
  “大抵有人酸咱们了,且酸咱们这人,脑子还不大够用——我既能管了这诺大的书院,做了这世俗不认之事,又岂会因为大伯说几句话就闹僵开来?我不会闹,也不会让大伯乱。一家人吵吵闹闹的、争来争去,那也是一家人,万不能叫外人算计了去!”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五老太爷满意颔首。
  傅振羽诡异一笑,道:“也没什么高明的主意,劳五祖父和大伯父略待两日,按我说的去做即可。”
  攘外必先安内是其一,更要紧的是,她还有大事要做,没功夫搭理大伯父一家。大伯父听话了,她才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