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并非觉得
事事顺心。
做人,做女人做到这份上,真让人羡慕。光羡慕没用,我,也要过这样的生活——李母在心底呐喊着。
半个月前她热情欢迎傅振羽,乃因那是儿子的山长,那个在儿子停学之际,对李家伸出援手之人。从今而后,李母知道,她善待傅振羽,只因她是傅振羽,一个让自己心之向往的女子。
思及此,李母前所未有的松懈,笑道:“我是为了自己。叫你带着气走,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婶婶尽管放心,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而不开心。”傅振羽如是道。
“说实话,我也不是那不知数的人。今日这事,山长抬脚就走,与我只有好处的。一来,有这样的婆母作比,宗延他爹就会敬重我;二来,我趁机教宗延兄弟几个为人处事。因此,我便不与山长假客气了,山长走便走吧。”
这样的直爽、这样的聪慧,真的好喜欢啊!
傅振羽笑道:“婶婶都这么说了,我在林家庄等着婶婶,等着婶婶去我家做客。”
“不过,提前说好了,我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李母把李家的窘境,半真半假地说出来。
傅振羽顺势道:“瞧婶婶这话说的!我喜欢的是东西吗?是婶婶这个人呐!那我走了——”
说话间,傅振羽早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往外走。
李母却叫住了她。
“等等,把这个收回去。”
傅振羽一看,是自己头几天给李母的那块银子。正要拒绝,李母道:“自家知自家事,我也不瞎客气,今日买的东西,我们家都留下了。这几日买那点子东西,用了一百来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这银子,山长收回去吧。”
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平等相处的原则——傅振羽痛快地接了银子。于是,李母的酒窝,又深了两圈。
一片兵荒马乱中,仓子坚和傅振羽离开。
没拦住人的李母立即跟夫婿嘀咕:“我好说歹说都没劝住,不过,总算傅山长把之前的那块银子还回去了。”
收了银子,就没有那么恼了。
这是李父的逻辑,是以,他立即松了口气,连声道:“好,好。媳妇,你受累了。”
“都是为这个家,为了你和孩子,不累的。”李母如是道。
温情在这对中年夫妻间流淌,李老太太看见,就更碍眼了。指着李母,又是一顿指桑骂槐——从李父到李茉莉,李家其他人不说话,也不顶嘴,只是紧紧地围在李母身边,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意思。
此情此景,不过是几句不掉肉的话,有什么受不住的呢?面对婆婆的指责,李母愈发恭顺。
村外,北风的呼声中,仓子坚问傅振羽:“我们空着手去舅舅家么?”
“初二过去那是代替我爹娘送礼,今日则是外甥女吃舅舅,空着手正合适!”傅振羽满不在乎道。
事实如她所料,见二人空着手过来,林家上下没有一个恼的不说,林老太太更加欢喜,直说傅振羽:“这是怎么回事?我外孙女怎瘦这么很?俭哥儿他娘,把你妹子头几天送的那羊肉,切一块炖了,给孩子补补。”
林太太的妹子不少,能给林家送羊肉的,除了李婷,不做她想。
傅振羽大感疑惑,问:“小姨母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家里送羊肉了?”
她这一问,林老太太脸上的欢喜就更盛了,低声对傅振羽道:“你要做姑姑了——这事你知道就行,还不能声张。”
傅振羽可是养大弟弟的人,秒懂。
凤氏有孕,且不满三个月。
傅振羽瞧瞧瞄了凤氏一眼,见嫂子垂首含羞,果断收回视线,对林老太太道:“都要做太太的人了,外祖母还记着我,你待我真好。就冲这个,将来我待侄儿也差不了!”
这一老一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不止林家人,就连仓子坚也听见了。
不知怎的,仓子坚心里一阵不舒服,问林俭:“你不是说,还不想当爹吗?”
林俭非常理直气壮道:“没当上爹,我就只能是不想当爹!”
前头的凤氏听见这话,心下感动。
“虚伪!”仓子坚怼完林俭,拿自身证明,“我就不一样了。我虽没当上爹,但我想做父亲。”
林俭拉着仓子坚,故意落后几步,道:“大师兄的心思我懂,且放心,我回头就和祖母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把小姑父和小姑姑早日哭回来,给你做主。”
仓子坚父母双亡,亲事自然也要傅山长负责。
林俭这样说,仓子坚总算舒坦了点。可想到自己做的决定,乌云再次涌上心头。只能望着傅振羽的背影,叹息。
傅振羽在林家是有屋子的,林太太做饭、收拾屋子忙个不停。
仓子坚那里,直接去了林俭临时居住的屋子——凤氏有孕,林俭和她分房中。饭后,林俭拉着仓子坚诉苦之际,看到林太太离开傅振羽屋子的仓子坚,打断他的啰嗦,道:“我有事和师妹商议,你给我掩护。”
林俭咬牙切齿地应了。
仓子坚溜到傅振羽屋时,傅振羽正惬意地躺在床上,呢喃:“真舒服啊!”
这是傅振羽第一次觉得林家的小床,舒服得一塌糊涂。
“啊——”
“别出声。”仓子坚飞快地捂住傅振羽的嘴巴。
傅振羽看清来人,柳眉一冷,拍飞捂着自己的那只大手,怒道:“叫舅母和舅舅知道,打断你的腿!明儿就回书院,有多少话说不得!”
这个道理,仓子坚怎会不懂?
他四下扫视,见只有一张小板凳,也没嫌弃,搬起小板凳,选择了个离傅振羽最远的位置,坐了上去。高大的成年男子,坐在半尺高的小板凳,腿脚都伸不开,那模样滑稽得很。傅振羽心中的怒气,顿时去了个干净。
“我……”
仓子坚拉长了音,顿了许久,才又道:“是,我知道父亲和祖父已不在,正因为他们不在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不能让他们受这样的委屈。”
他的言外之意,傅振羽自然懂了。
活着的人比死的人重要,这样的话时下不适应,对仓子坚就更不适应了。傅振羽也不掰扯,只疑惑一件事:“大师兄觉得还有机会?”
“并非我觉得。我仔细想过了,我有机会。”仓子坚斩钉截铁地说着。
“这,不就是你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