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正义的味增汤

  两年前……
  当少年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满是星星的夜空。
  这宁静的夜色与自己昏迷前所经历的恐怖景象，其中的反差之大令他不由怀疑：此时的自己所看到的，该不会是天堂的夜色吧？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哦呼，终于是醒了啊！你小子要是再不醒的话，我这人可没耐心等到明天早上了呢。”
  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之前入侵村子的忍者，少年连忙翻身坐起拉开了与音源的距离，并警惕地看向了对方。
  入目处的可疑人物一共有两人，其中那个在火堆前熬着什么东西的青年应该就是和自己说话的人。另一人，则是个在一旁摆弄着奇怪机器的中年长发大叔。
  青年在见到自己后退的动作后，用一副看憨批的眼神瞅着自己：“你这瓜娃子怕不是脑子被烟熏傻了吧？明明没绑着也没虐待你，结果还以为救命恩人是歹徒？”
  少年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已经愈合的伤口——显然，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被忍者长刀所刺穿的伤口，已经被眼前的人所治好了。
  “谢谢……”淳朴的农家少年低声表达了感谢，并急切地问道：“那个，请问，村子里的大家都还好吗？”
  青年沉默了一下，还是给出了一个让他不愿相信的回答：“村子的话，现在已经被烧成灰烬了；至于人……如果你想见他们最后一面的话，我已经把他们的遗体从废墟里移到那边了。”
  少年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隐约地看到了许多被林间青草所遮盖的人体。
  仿若失了魂一般，他脑袋一片空白地走向了那片草地。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那些曾经对他来说十分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冰冷地躺在了地上。
  就在他不停地在心中祈祷着‘父母一定会没事的、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的时候，那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形，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和祈祷，直直地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力气刹那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了父母的尸体边上。颤抖地伸出了右手，少年探查着母亲的鼻息，他内心深处所抱有的最后一丝“这只是他们对自己做的恶作剧”的妄想，最终却被再也感受不到的气息，给粉碎的一干二净……
  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手心处的疼痛感刺激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所身处的，正是无比残酷的现实！
  就在他努力地遏制着自己的眼泪，不想在父母面前露出软弱一面的时候，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木然地瞅向了身后，那个救了自己的青年，此时正端着一个碗站在自己的身后。
  曹句看着眼神空洞的少年，没经历过双亲去世的他，虽然并不了解对方心中的痛楚。但他也明白，这肯定比自己白嫖失败、氪金同样失效的痛苦，还要强烈上百倍、甚至上千倍。
  于是，从来没安慰过别人的他，努力地露出了一个应该能感染到对方的轻松笑容：“哟，少年郎！你已经有一天没吃饭了呢，补充点营养吧。”
  一边说着，曹句一边坐在了少年的身边，并递给了对方手里的浓粥。
  少年如同牵线木偶似的，神情恍惚地接过了曹句手里的碗，并下意识地抿了一口。
  下一刻，被热粥所烫到嘴唇的他触电般地将碗移开了嘴边。
  “小心点，粥刚熬出锅还很烫的。”说到这里，曹句看着对方那双明明已经赤红，却仍没有落下眼泪的双眼，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不小心被烫哭的话，我可是不会安慰你的哦……”
  仿佛在暗示着什么的曹句，在说完这句话后却突然装出了一副对星空很感兴趣的样子。只见他盯着星空，喃喃自语道：“呀~闲来无事，就让我数数天上的星星好了……”
  伴随着身边“一颗星星、两颗星星……”的声音，一直压抑着自己感情的少年，开始大口大口地吞下碗里的热粥。
  食道被灼伤的痛感，使他的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压抑许久的泪水。
  至于这泪水中，究竟有多少是因烫伤而产生的，又有多少是因为悲伤而产生的，又有谁能分得清呢？
  在哭肿了眼睛，和着泪水和鼻涕吞下了一大碗粥后，已经泪流满面的他，抽着鼻子，对着一边已经数到六十的曹句略显羞涩地小声问道：“还有吗？我，我还没有吃饱……”
  心中了然对方还没有发泄够的曹句，微笑地轻抚着少年的头顶：“能吃，这就是健康的证明呢……走吧，我带你去续粥！”
  拉着少年的手，曹句带着开始走出阴影的对方，离开了这片代表着过去的草地。
  ……
  半小时后。
  曹句看了看被喝得干干净净的锅，又看了看倒在一边，已经不再哭泣的少年，忍不住咂了咂舌：‘娘嘞！这么能吃，也难怪听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佐佐木大哥！”已经想起对方是村子边上的‘临时居民’的少年，突然开了口：“我想复仇！”
  一点都不意外对方言论的曹句边收拾着锅碗，边淡定地回复道：“如果你的复仇对象，指的是那几个造成这一切的忍者的话，我已经把他们全都送下地狱了。不然你以为就住在村边的我，还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并救下你？”
  听到仇敌已被对方手刃的少年怔住了，他一时间难以相信，那个在村子里表现得如同老好人一般的大哥哥，居然有着能杀死自己眼中无比强大的忍者大人的力量。
  不过在对方随手演示的那一道直穿树干、消失在极远处的光线后，他有些相信对方的实力了。
  随即这份实力又使得他略带愤怒地喊了出来：“既然大哥你有着这么强大的能力，为什么你没有在那些忍者进村前就杀掉他们！”
  曹句冷淡地看着激动地站起身来的少年，平静地说道：“你小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确比那几个人强，但是强就代表着我能感知到善于隐蔽的忍者的踪迹吗？事实上，如果不是我有特殊的本事的话，我都会因为被偷袭而直接死亡。”
  少年愣住了：能打败强大忍者的佐佐木大哥居然也差点被偷袭而死……
  他失落地再一次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
  曹句并没有在意自己所救之人对自己大吼大叫的无理举动，他看着天上的圆月，幽幽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向往着，成为‘正义的伙伴’，拯救所有人，让大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少年再一次看向了他。
  “但是很遗憾，当英雄是由时间限制的，变成大人后，就很难以英雄自居了……随着见识和经历的逐步增长，你就会认识到，‘拯救所有人’这种事，对于能力有限的人类来说，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说到底……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方法，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所以，认清自己，并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守护自己极限范围内所能守护之物，才是身为人类应该去做的事情。”
  曹句将目光从月亮移回了少年的身上。
  不过……他却看到了对方跪倒在自己身前的景象。
  “‘能力有限’、‘拯救所有人的方法不存在’什么的……我是不会认同的！”此刻少年的眼中，所透露出的眼神显得极为坚定：“佐佐木大哥！请你教我修行吧！我会继承你那已经放弃的梦想，成为真正的‘正义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