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公堂生变

  自丽园回到县衙后,凌枫已经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厢房,现在正躺在床上梳理着这两天得到的信息。
  在丽园,隋符安只跟自己解释了柳严两家祖祖辈辈的恩怨,并未提及柳乘风杀妻的动机和过程,不过也没关系,想知道的事等明天开衙升堂一问自然一清二楚。
  当初自己是听说疑犯已经认罪,而且证据确凿,所以才会接手这起案件。
  至于隋符安迟迟不结案,甚至纵容仵作瞎起哄,无非就是想借仵作的口进行风险转移,好将陈敬昭牵扯进来背这个锅罢了,当初,整件事情看起来一目了然,并没有多复杂。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乍看之下这么明朗的案情隋符安却迟迟不结案,果然是另有蹊跷。
  一切都开始变得情理不通,动机不明,越来越扑所迷离,有种入坑的感觉啊!
  本来还以为,只要推翻了仵作的提出的疑点,就可以收工回丰州城享受人生,果然,还是自己想当然了呢……
  凌枫躺在床上唏嘘不已,待理清楚现有的信息时,便闭眼睡熟了过去。
  ……
  次日,凌枫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公堂。
  隋符安已经早早的侯在公堂上,见刘秉前来,赶紧上前去行礼道:
  “刘大人早,刘大人还请上座,相信此案由刘大人主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这老狐狸又在甩锅,刘秉却未让他如愿。
  他委婉地推托道:“诶,隋大人,不都说好了我们是来协助的嘛,主审官当然还是隋大人啦,我们怎么能喧宾夺主呢,不妥不妥。”
  凌枫昨晚特意交代过,这案子只能是协助,绝不能强出头替人背了锅,道理刘秉都懂,他要的不过是凌枫的属意。
  现在有了明确的指示,他自然不可能让隋符安得逞,两人一番推诿后,还是决定由隋符安主审,刘秉从旁协助。
  几人相继入座,待一切准备就绪。
  “啪——”
  隋符安手中的惊堂木一拍,现场霎时一片寂静,紧接着是‘威武’的堂威声响彻整个公堂,余音绕梁。
  在封建社会里,这些震摄人心的堂威和吓人的仪式,既是律法神圣的象征,也是用来训民和束缚老百姓的手段,凌枫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在隋符安的命令下,疑犯柳乘风很快就被衙役押到了公堂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发丝凌乱,打了布丁的麻服脏乱不堪,全然没有半点秀才的样子。
  昨日日暮时分,凌枫几人引起的骚动并没有随着他们马车的消失而停止,反而是愈传愈烈,最后,万能的老百姓竟是扒出了他们来黎安县的目的,从而得知停审了三天的‘秀才杀人案’今日便要重新升堂审讯。
  此时,公堂外已经占满了自辰时起便陆陆续续赶来旁听的百姓。
  惊堂的余威过后,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只是他们的观点都出奇的一致,都是认为柳乘风不可能杀害他的妻子严晴,至于理由也诸多,有以柳乘风的为人为依据的,也有说柳乘风和严晴的感情一直很好,还有说他们是苦命鸳鸯一直相依为命……
  总之,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他们的声音时大时小,凌枫坐在堂下离得有点远,偶有耳闻却听不太清,但无一例外,都是认为柳乘风不可能杀害他的妻子严晴,这让凌枫诧异不已,对柳乘风不由得上心了许多。
  隋符安对柳乘风进行了简单的惯例性询问后,惊堂木一拍便直切正题。
  “柳乘风,本官且问你,你的发妻柳严氏是否被你所害?你可想好了再说,公堂之上不容你弄虚作假。”
  “是是是,青天大老爷,草民有罪,草民有罪,所有的一切都是草民做的,求求青天大老爷,你就让内人早日入土为安吧,草民认罪,草民什么都认。”柳乘风就像被突然惊醒,痛哭流涕地磕头跪求,言语间慌乱不已。
  隋符安对他的回答习以为常,正欲继续追问,公堂外却是突然闯进来一人,此人身材略显魁梧,肤色黝黑,他指着柳乘风破口大骂:
  “好你个白眼狼,舍妹如此待你,你竟也能下此狠手,舍妹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三从四德何曾违背过,你,你,你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惊堂木,现场霎时又陷入了寂静。
  隋符安顺势责备道:“大胆刁民,竟然扰乱公堂,来人,先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闻言,上前两人,提起威武棍对着闯入公堂的人的膝盖处一伸,左右交叉卡住了他的双腿,接着用力一掰,魁梧的男子就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衙役的动作很是娴熟,看得出他们干这一行已经有些年头。
  面对如此阵仗,魁梧的男子却是丝毫不惧,他冲隋符安喊道:
  “大人,草民叫严忠,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家妹含冤惨死,还望大人可以为家妹主持公道,草民谢过大人。”他朝隋符安磕了三个响头,对三十大板的事漠不关心,好像要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他吐词清晰,条理分明,像是上过学堂,只是脾气未免有些暴躁。
  隋符安又道:“家眷也不能私闯公堂,你这是干扰办案,按律应先打三十大板。”
  说完,他见衙役未有动作,便冲衙役催促道:“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本官亲自动手?哼!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拦不住。”
  听闻他恼了,这才又有两个衙役麻溜上前将严忠摁倒在地上,操起威武棍作势就要抡下去。
  “且慢!”
  凌枫起身伸手制止道:“隋知县,板子的事能否容后再说,在下有几句话想问于他,不知道隋知县能否行个方便?”
  他也不是想帮严忠,而是当他得知来人是严忠时,心中便存了疑,现在叫停只是想问清楚。
  隋符安习惯性地向刘秉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对方点点头,他才呵呵笑道:
  “公子,你且随意,本官不急,不急。”
  凌枫不知其中的内情,有好奇心他理解,只要刘秉没意见,他个人是无所谓,他倒是盼着有人接过这烫手的山芋呢。
  严忠还被压在地上,凌枫踱步到他面前,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反而是凌枫自己蹲下身去,淡淡地问道:
  “严忠是吧?严晴是你妹妹?”
  “是。”严忠趴着艰难地点点头。
  凌枫悠悠地戏谑道:“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连个被告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严家都死绝了呢,原来还有人啊……”
  他加重了语气,又沉声问道:“你知道这个案子开审几天了吗?又知道你妹妹故去几天了吗?说不得尸体都发臭了,你们严家早干嘛去了?啊?问你话呢!”
  他直接扯起严忠的发髻,宛如凶神恶煞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换做前世他绝对不会这么意气用事,而现在的他仿佛是情感在支配着行为,理智落了下风。想不出所以然,他索性将这一诡异的改变当做是两个不匹配的灵魂和肉体融合后的后遗症。
  “大,大人,此事说来话……话长,家妹早些年便被逐……逐出了家门。”严忠被提着脑袋说话相当吃力,支支吾吾的吐词不清。
  “那你呢?”凌枫松开手,又追问道。
  严忠紧绷的咽喉被忽然松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过了好一阵,他才解释说:
  “草民半月前便外出采办布庄货源,刚一进城就听闻家妹已然被这白眼狼给害喽,哼!畜生,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了手?”他眼中布满血丝,回答完第一句,猛然转过头恶狠狠地去诘问柳乘风,说到最后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自问自答。
  柳乘风在抽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冲严忠不停地摇头揭嘶底里地喊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畜生,还敢狡辩,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晴儿吗?”
  “大哥……”
  “你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的白眼狼妹夫,你个天杀的白眼狼,你……”
  “够了!都给我闭嘴!”凌枫大喝一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他深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移步到柳乘风面前,盯着他问道:
  “柳乘风,我且问你,严晴是否为你所杀?”
  “回大人,草民……是,是草民所杀。”
  末了,他又冲凌枫重重地磕头哀求道:“草民恳请大人能早起让内人入土为安啊,大人,草民求你了。”
  “好!你既然愿意认罪伏法,那我便答应你,明日就可以让她如图为安。”凌枫淡淡的说道。
  他刚来到公堂时,就跟师爷要来了柳乘风的审讯记录,上面清楚的记着,柳乘风被缉拿的第一天抵死不承认人是他杀的,收监一晚再审讯时却是直接认了罪。
  整个审讯记录从头到尾都是一问一答,看起来索然无味,引起凌枫注意的是隋符安有个审讯习惯,提问犯人时总是喜欢用‘是否’、‘能否’等疑问词,而柳乘风的回答无一例外,选择的都是对他不利的选项。
  在凌枫看来,这样的审讯存在一个极大的漏洞,而柳乘风的一味认罪更是让整个审讯过程漏洞百出。
  对于柳乘风是否弑妻,凌枫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准备正式插手这件事,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还原事情地真相。
  ………………题外话………………
  后续的章节将会进行字里行间的修改,会把前缀的“道”字去掉,如果不幸断更了,第二天会补上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