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温柔似水

  闻言,月染并未回答,只顾着幽幽地问道。
  “你明知道我在给你惹麻烦,为什么还要依着我。”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月染却在今日与陌生男子一同泛舟,还做出那等亲密的举动,于皇权,于慕容澈而言,都意味着侮辱和亵渎。
  当然,这只是在常人眼中罢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陌生男子正是慕容澈自己。
  慕容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依着月染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但他没有办法拒绝月染,就算再无理的要求,他也没有办法拒绝。哪怕月染现在就告诉他,取消明天的封后大典,他也可以去负天下人,而不负她。
  爱到了极致,负了天下人也不负她,似乎也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许久之后,慕容澈拿起了船浆,淡淡道。
  “你喜欢就好。”
  慕容澈摇着浆,朝岸边划去,将怀中白衣女子的任性胡为视作不见。
  月染不知何时已然侧过头来,把玩起慕容澈的黑发,将它编出了许许多多的花式,那淘气的模样象极了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让人无法呵斥。
  慕容澈散搭在胸前的长发,不多时就全部遭到了月染的毒手。
  在快要到岸时,月染突然坐起身来,用没有焦距的黑瞳紧紧盯着慕容澈,面带不解地问道。
  “慕容澈,什么是爱?”
  这恐怕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不论爱过的,没有爱过的人,都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慕容澈细细端详着月染的面容,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初识时的悸动和雀跃。
  冉冉时光中,慕容澈能记住与月染相处的每一幅画面和每一种感觉,却独独无法用语言将这些画面感觉表达出来,告知月染。
  情不知何时起,更难晓消弭之期。
  情至深处,慕容澈一手扣住月染的玉颈,一手快速扯掉那层不属于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月染的额头。
  面带虔诚,面带眷念,面带爱恋,也面带忧愁。
  久久不肯离开。
  那些从凉亭中急急赶过来看‘热闹’的女人们,撞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们愣傻傻的站在那里,任由冷风拂过脸庞,吹入心中,也还是无法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骄子慕容澈,竟会有这样的一面。
  自古帝王皆薄情。
  在她们的认知里,象慕容澈这种千年难遇的明君更不会如寻常男子那般钟情,可偏偏眼前的一幕由不得她们不信。
  从慕容澈吻上月染的额头起,月染便如被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
  月染能感受到额间的温热和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可她感受不到眼前男子的虔诚,眷念,爱恋以及忧愁。
  湖岸边的惊呼声终究是惊动了慕容澈,他收敛住神色,将薄唇从月染的额头间撤离,转头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慕容澈除了在大婚之日,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外,平日里总异常低调,以至整个东翼国,只传出了天子骄子慕容澈俊美无双,却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夕阳映照得整个天际一片霞红,偶尔有轻风掠过湖面,带起慕容澈的黑发和墨色长袍,美得如同墨画中走出来的天人,若非那俊美脸上略出的不悦以及眼眸中的隐隐杀意,足以让人就此沉沦。
  那急急赶来的一群人中,不只灵贵妃和三位妃子能感受到慕容澈身上的萧杀之气,就连第一次得见天子尊容的秀女们也能感受得到。
  正当这一群人淹没在慕容澈的惊天杀意中无法自拔时,一道极其慵懒却又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累了,也饿了。”
  这道合事宜却不又合事宜的声音拉回了慕容澈,也拉回了众人。
  慕容澈那犹如凌迟一般的视线从众人身上匆忙移开,落到月染身上时,已变得温柔似水。
  月染知道船还没有靠岸,还没来得及再次催促慕容澈将船泊到岸边,慕容澈就已经将她横抱起,飞离了船身。
  靠在慕容澈怀中的月染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烈烈风声,脑中不由得闪过了那一抹火红。
  冥冥中,月染似乎又听到了那得理不饶人的撒泼怒骂,又看到了那双碧色瞳孔中的狡黠笑意。
  在天下人眼中,不论是第一富商颜落白,还是南疆祭司颜墨染都是高贵无匹的。偏偏月染觉得颜落白和颜墨染小气又毒舌,还总一肚子的坏水。
  想着想着,月染突然伸手环住了慕容澈的脖子,就象是在抱救命稻草一般,不顾一切。
  抱着月染施展轻功朝镜圆宫飞去的慕容澈,被环住脖颈后,身体只是微微顿了一顿,便扬起了一抹坦然的笑意,只是他嘴角的笑却隐隐透着些许苦涩。
  慕容澈早已学会了不去揣测月染的心思,可能知道这样对他,对月染来说都是一种掩耳盗铃式的保护吧!
  将月染送回镜圆宫后,慕容澈便离开了,这几日来头一次没有陪月染用膳。
  在离开前,慕容澈还交代了镜圆宫一众人等许多许多的事情。比如替月染布菜时,应注意哪些事项;比如月染若要出去走动,就立刻去清心殿中通知他;比如月染沐浴时,只需清水即可;比如月染的长发一定要用巾帕擦干,不然她一定会湿着入睡等等等等。
  镜圆宫的四位宫女果然照着慕容澈的吩咐,将月染伺候得妥妥帖帖,只是沐浴过后,月染却无论如何都不让宫女帮她擦干头发,还非要披着还在滴水的长发去写书信。
  月染从宫女手中接过沾有墨汁的笔,想了片刻,摸索着在白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照理说,月染眼睛看不见,有宫女在旁伺候研磨和奉笔也是应该的。但月染知道,就算是自己能看见,写书信时这些宫女也一定会在旁看着。
  这张上好的白色宣纸上才写下三个字,月染便摸索着放下手中的笔,将宣纸拿起递到一旁的光热处试着点燃,口中还喃喃道。
  “字没写好。”
  曾经的月丞相,曾经的七王妃,明日的皇后,却如一个孩子般不自信的烧掉自己才落笔写下三个字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