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最爱桂花酿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擦完最后一块地板后,月染才起身,将殿内的一盏盏灯火全部点亮。
不知从何时起,月染成为了这诺大的皇宫中禁忌,除了慕容澈的旨意外,没有人会多和她说一句话,更没有人会主动靠近她,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宫女如此,太监如此,就连只忠于慕容澈的侍卫也是如此。
不过月染倒觉得这样不错,她本就不喜与人接触,能这样安安静静且苟延残喘的等待着那天的到来,也属幸事一件。
慕容澈所居的清心殿,除了他日常批改奏折的主殿和寝殿外,还有三处侧殿,分别用于习武,沐浴和用膳。而这里的所有地板月染每天都要擦上一遍,只因为这是慕容澈的旨意。
至于为什么要让曾经高高在上的月染做这等下贱且卑微的事儿,可能是慕容澈实在是找不到其它的方法来惩治这个他心中最恨的女人了吧!
从月染踏入帝都启宏城直至今日,慕容澈总是想尽各种方式来折磨她,而她也从不曾反抗过。唯一的一次忤逆,都称不上是反抗。
昔日的月丞相,昔日的七王妃,虽冷清至极,但偶尔也会笑会怒,会说上几句话。可现在,被冠上通敌叛国罪名的月染,真真正正变成了一具没有喜怒哀乐,甚至于不会说话的傀儡。再痛,再累,哪怕是濒临死亡,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情绪,好似生死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夜幕降临前,皇宫中已然是灯火通明。
擦完地板的月染掌完侧殿中的灯后,又去了其余三殿。至于慕容澈此时所在的主殿,却是根本不需要月染伺候。
做完今日该做之事后,月染便同其余人一起,躬身候在了殿外。
月染所着的衣物与其余宫女并无不同之处,就连那躬身静候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然而,她身上所携带的死寂,却是其余宫女所没有的。她就静静的等在那里,灯光下她的世界却是沉寂万年,萧索且苍凉。
候在殿外的众人都隐隐觉得今日有些不同,因为以往的这个时辰,慕容澈已经在用膳了。可今日,主殿中的随伺太监并没有出来传膳。众人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凝神细听主殿内的动静。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殿外的众人终于熬到了换班。
月染跟随着众宫女一同走出了清心殿,但出了清心殿大门后,她便和众宫女背道而驰,朝冷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在月染的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但这队侍卫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衬托月染身份有多尊贵,相反,他们是在押送月染。
每日清晨,都会有侍卫前去冷宫中将月染押送至清心殿内,然后又在夜晚换班后,将月染押送回冷宫。
月染知晓,慕容澈将影卫都布在了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她的一举一动,亦或是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慕容澈的眼睛。这些平日里押送她的侍卫,只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存在。
深宫中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她能活到今日,全因慕容澈想要留她一命。
这座形如鸟笼的冷宫内,除了素日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守侍卫外,还有一直候在此地太医和医女们。侍卫的职责自不用说,将月染监禁于此,至于太医和医女们则是为了治好月染的伤,以供慕容澈折磨。
月染身上的伤这半月来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但太医和医女们依旧每日勤恳地为月染换药包扎,哪怕没有丝毫效果,也未停歇过一天。
换完药诊完脉后,太医和医女们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于他们而言,月染也是瘟神,令他们避而远之。
身着白色里衣的月染起身后,连外衣都懒得套一件便走到了圆桌前坐直,端起那碗有些微凉的白米饭,木愣的吃了起来。
月染吃饭的样子,也只有木愣两字可以形容了。
一成不变的动作下,那每一次扒饭的间隔时间也是一模一样,再细看,就连咀嚼的频率也诡异的看不出有丁点儿的不等之处。
照看月染起居饮食的四位宫女似乎对月染的举止,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们从最开始的诧异,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习惯和漠然。
吃完那碗白饭后,月染便放下了碗筷,桌上那些清淡的菜式,却是分毫未动。倒不是月染嫌弃那些菜太过清淡,只因为她已经吃饱了。
今夜对皇宫中的其他人来说,同往常并无多大的差别。只是,对当职于清心殿的一众人等来说,却是十分难忘的一夜。
在月染离开后,慕容澈便命人备了酒。
慕容澈从皇子,到王爷,再到傲视众生的天子,经历了几多岁月,却是从未因饮酒而闹出过荒唐的笑话。所以世人皆以为,当今天子慕容澈忧国忧民,自律得令人折服。
其实,那只是他们眼中的慕容澈,至于慕容澈究竟有没有买过醉,只有他和他身边的人知道。
清心殿内伺候慕容澈的人都铭记着,慕容澈最爱桂花酿。
相对于其它的琼浆玉液来说,桂花酿算不得好酒,哪怕酿得再好,年份再久,也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偏偏慕容澈独爱此酒,至于为什么,却是鲜有人知晓。
清心殿的主殿外,贴身伺候慕容澈的陈公公第五次从宫人手中接过了桂花酿,然后,有些叹气又有些身不由已的将桂花酿拿了进去。
殿外的众人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已经是第九坛和第十坛了。
这桂花酿有多烈,众人皆是心知肚明。普通人喝完两坛后,若还能站着,便敢自称千杯不醉。但眼下,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天子,已经喝了整整八坛。
陈公公将酒送进去后,没一会儿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