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殿上欢,始是新承恩泽时 六

  皇后于皇太后面前不知礼仪,气得皇太后病倒一事很快被钟离北望宣扬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内廷皆在暗自谈论皇后的不是。
  今日静观斋难道迎来客人,便也不愿再去议论此事。
  孰料这万俟卿欢却是对此上心:“这皇后可当真是敢,竟将太后娘娘给气得病倒。”
  满月于一旁侍立,为两位娘娘倒茶,添点心。
  闻人今夕如今可是教育过满月,让其无事不要议论内廷之事。如今纵使万俟少使说得头头是道,而其亦只是侍立一旁,不敢多言。
  “点心皆堵不住你的嘴。”闻人今夕将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塞入万俟卿欢口中。
  后者旋即接过,大口品尝起来。
  闻人今夕让满月也坐下,后者不敢,说道:“此前长使方教育过奴婢与符斜,说是规矩不可逾越,如今长使让奴婢与主子同坐一桌,便是让奴婢逾越规矩。”
  满月的能言善辩当真是令闻人今夕佩服,旋即又言:“既然你不接受我的好意,那这些桂花糖蒸栗粉糕便皆让万俟少使拿回去好了。”
  闻人今夕将整盘糕点推至万俟卿欢面前,满月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端着的茶:“长使如此好意,奴婢自然是不敢不领的。”
  旋即无规无矩的抢过一块桂花糖蒸栗粉糕塞于嘴中。
  如此模样,倒令万俟卿欢惊叹:“姐姐的这个婢女当真是敢。”
  闻人今夕只顾笑着:“妹妹有所不知,她向来如此,与你有的一比。”
  万俟卿欢见其点名数落,方不满辩解:“我才不与她一样呢,司空美人此前便教育我,让我少言。姐姐何时见我于皇后、皇太后面前妄言?”
  闻人今夕划其鼻尖,笑说:“我道你如何于皇太后与皇后面前如此乖巧,原是司空美人调教得好。”
  一旁满月专心吃其糕点,也不顾二人之言。
  常言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一点满月倒是没做得有多好,然而其有时却也做得很好。
  “如此,你也是见得目下无外人,方于我此处大发议论。”闻人今夕言说。
  “姐姐,你可不知,我在寿安阁可是连一句话皆不敢乱言。那里住着安阳少使和左行少使,我也只有在姐姐这清静之地方敢说话。”万俟卿欢委屈言道。
  闻人今夕心道,原来宫内热闹亦不是件好事,说话做事亦如此束缚。
  可想想,近日想必钟离千岁也该为她择好了住处,只待搬迁过去。
  果不其然,万俟卿欢还未离去,钟离北望那边便已差人前来给闻人今夕回话,说是钟离千岁已为长使择好了住处。
  此次前来回话的,竟不是入淮小公公,这倒令满月有些失望。不过内廷之中事情如此多,钟离千岁自然不会只安排入淮一人全办。
  闻人今夕未开口,万俟卿欢便已欣喜问道:“公公可知今夕姐姐要搬往何处否?”
  小太监回话道:“为景仁宫长安阁。”
  万俟卿欢只听其宫名与景阳宫所差无几,方小声嘟囔:“不会又是一个人迹罕至之地吧?”
  然,小太监笑言:“少使如此可便是想错了,景仁宫于诚肃殿以北,乾清宫以东,可是除永寿宫外,最与陛下的乾清宫最近的宫殿了。”
  想想,又言:“钟离千岁知陛下召见过长使,自然是知晓陛下喜爱长使的。故而如今,方特地安排长使住于景仁宫。”
  一个内官,能有可安排帝妾住处如此本事,恐怕整个紫微城内,也唯独只有他钟离北望一人。
  “既然如此,那钟离千岁何不安排姐姐住于景仁宫主殿?”
  万俟卿欢言说,可闻人今夕却是忙扯其衣袖,示意其勿要妄言。
  小太监又是回应道:“少使兴许还不知,这内廷之中除了皇后殿下的坤宁宫与皇帝陛下的乾清宫外,便有东、西各六宫,共十二宫。而各宫主殿皆是给良人及以上品阶的娘娘居住。”
  大程的内廷章法中规定,皇帝可有皇后一人,夫人两人,美人四人,良人六人,其余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不计人数。
  故而内廷十二宫主殿,正好可于良人及以上帝妾居住。
  不过如今今上圣皇内廷帝妾甚少,主殿大多空着。然而,皇家的规矩亦是不可逾越的。
  旋即,皇太后派遣而来的马车已驶至景阳门前,小太监亦督促着闻人今夕尽快动身。
  这皇家的搬迁可真是仓促,方才传报搬迁住所,如今便要动身前往。
  万俟卿欢请求一同前去,可如今时候不早,因而小太监提醒:“内廷命妇不得于宵禁之时离开各自宫殿,少使住咸福宫,若是同去只怕会于宵禁之前回不到寿安阁。”
  因而闻人今夕道:“那便劳烦公公,回去与钟离千岁说一声,今日让人将东西先搬过去,我明日再过去,可否?”
  小太监虽有顾虑,但一见满月抱怨:“让你传个话又会如何?应与不应那是千岁之事,又与你无关。”
  兴许是畏惧满月,又或许是忌讳于入淮,因而小太监唯唯诺诺,打消了方才的顾虑。
  小太监应喏往返回话,见钟离北望便言说:“南城长使言,今日让人将东西搬过去,明日自己再过去,可否?”
  小太监亦是畏惧钟离北望的,因此事也算是未办妥,因而如今心里是愈发忐忑。
  见钟离北望不喜不怒言:“如此,便是未将咱家的话放眼里。”
  钟离北望如此揣测不着的话语,令小太监不敢出一言以复。
  因着满月伺候于南城长使,担心此事会连累至满月,故而一旁侍立的入淮便出面说情道:“如今天色也不早,明日再去也无妨。”
  钟离北望摆手,令小太监下去。本以为此事便算是如此过去了,可孰知钟离北望旋即对入淮言:“以你之言,倒是咱们安排的不是时候了?”
  入淮哪敢如此想,方跪下请罪:“千岁,奴下并无此意。只是奴下纵使未有此意,亦……亦不知他人是否也如此认为。”
  他此言令钟离北望冷冷一笑,只道:“你小子倒是挺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