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杰克被抓了
我记得小学课本上有这样一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说到猫在这里当然和我们毫不相干，不过在这句话的基础上我又总结出了全新的一条：不管白道黑道，不给社会添乱就是人间正道。这句话听上去实在棒极了，它让我不禁怀疑我的脱毛一定跟聪明绝顶有关。
虽然我不知道人间正道是什么样的（假使让我变回人类的小孩也不可能知道），更何况我当人类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而且据我所知好像狗狗的世界也从未出现过一次太平盛世。当然还不至于闹到人类那儿去，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根本讨不了任何好处。“我才不会傻到跟人类斗。与其花那心思，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填饱肚子。”也许杰克说得对，人有他们的人生，我们有我们的狗生。要想把日子平平安安过下去，就得先学会和人类做朋友，友好相处。
说到和人类做朋友，不知道克林顿最近怎么样。自从上次他跟我哭诉过后，一次也没露面。我想他应该找到好的人家了吧，要不然怎么都不找我玩。正在我发呆之际，杰克上气不接下气朝我奔来，并且发出了巨大吭哧吭哧的喘息声：“快……快……快跑，布莱克”，他大喊一声，“狗贩子来了。”他边跑边回头还不忘提醒我：“嘿，咱俩得分开跑才行。”
就这样，我们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对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毫无征兆，最终我还是和杰克失散了。我平安无事，不知道杰克能否侥幸逃过此劫？我知道狗贩子的可恶，就像人贩子一样罪不可赦。以前爸爸和老师都只教我如何识破人贩子的手段和诡计，可他们并没有教我面对狗贩子该怎样机智躲过追捕和虐杀，在那之前作为主人的我也从未这样或那样教过布莱克。
我不得已向其他狗狗们四处打听杰克的下落，连有关杰克最隐私的部位信息也统统告诉他们，只为了能尽快找到他。遗憾的是他们都未曾见过有如此物件之大的狗狗。当然没见过是情有可原，假若我闭口不谈他最显著的特征，见过的不一定说见过；但如果我说了，不见得会没有人见过。要知道有时候，哪怕睁眼说瞎话都比闭口不言的强，亲眼所见总比视而不见的要好。只要有关杰克任何消息，我都不会错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我和杰克在光明路上的情景。除了去游泳发生小插曲之外，还发生过一件十分脸红的事情（这当然是杰克脸红，不是我脸红）。我记得光明路有个光明中学，光明路是作为学生放学回家的唯一途径。那时杰克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胯下一览无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一颗史前巨蛋一样。我虽不谙世事，却深知自己是毛头小子，迈开的都是碎小步子，走起路来倒也中规中矩。在未遇到波尔多犬时，我们行程便受了阻。我们被一群男女同学拦住了去路，一位男同学指着杰克一目了然的部位对着另外一个女同学装疯卖傻：“喂，小惠，你看那是什么？”那个女同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泛起红晕，险些失身尖叫起来。“流氓！”换来的是女同学捂着脸气呼呼走掉，剩下男同学的笑声在后面炸开来。这件事又在我脑海里突然显现，仿若昨天记忆犹新。直至最后，我和杰克也没搞明白到底是谁在耍流氓？
我没能在天黑到来找到杰克，为此深感自责。“你看起来不太舒服。”一只毛发看起来很漂亮的狗狗从马路另外一头跑过来担心的说。
“是的，我的朋友现在生死未卜，我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我努力挤出略带僵硬的笑容。
“你的朋友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狗贩子。”我把头低了下去。
“别担心伙计，兴许我的主人能帮上忙。他可是个爱狗人士。”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抓耳挠腮，“噢，麻烦的是现在我把主人弄丢了。”
看着他嘴里还咬着拴狗绳，我感到极度困惑：“你的主人没有牵着你吗？”
“主人总是粗心大意自顾玩手机，把我丢在一边不管了。”他把拴狗绳吐在了地上，颇为苦恼，“现在我终于明白这玩意儿的好处了，虽然它勒脖子又影响我撒欢，但没这东西真不行，才一会儿的功夫，我跑没影了，主人也跟丢了。”
听了他一大段说辞，我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一下子为之覆灭。
“嗷嗷嗷……”一声刺耳的惨叫声随远处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我的心不免揪得紧紧的。难道是杰克？或者说其他同伴遭到了毒手？我撒开腿跑了出去，只见眼前触目惊心，旁边一只大的母狗已经鲜血淋漓没了呼吸，而不远处一只小奶狗的腿被碾压成畸形，毛发被血液沾染，痛苦的呻吟声委实让人心疼。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悲壮而又伟大的母爱。肇事司机已经无迹可寻，不用说肯定逃逸了。奇怪的是我没看见受伤狗狗的主人，这让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他们和我一样是流浪狗？但很快我就从路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受伤狗狗的主人已经离开，他因嫌医治狗狗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问题而推脱不管了。我气得牙根直痒痒，这到底算什么主人？难道动物的生命就这么不值钱吗？难道在金钱和生命面前孰轻孰重很难做出抉择吗？这跟那个见死不救肇事司机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偶然瞥见小奶狗有泪水滑落，眼里有光倏忽不见。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即使我不当人类已经好久了。
我呆立在那里，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树被风摇不止，远处的山峦积压着一层厚重的雨云，电光火石间让人心生胆寒。
“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弄丢了主人的狗狗竟也跟了过来，“快走，如果您不想变成一只落汤狗的话。”
“你在高兴什么？”我看着他转身撅起高高的屁股，感到莫名其妙。他似乎并不知道此刻他的神情有些不合时宜，它有点恼怒我了。
“你知道吗？刚刚我找到我的主人了。”他仍我行我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就是你刚才高兴的原因？”
“好吧，我承认是有些高兴过头了。”他耸耸肩，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他之前有过帮我的意图，我也对他产生过感激之情。但此时此刻并不能强压住我内心的怒火。
“那你怎么不跟你的主人，跑来我这边做什么？”我没好气的说。
我们来到了一个低矮的屋檐下，此时雨水正好“噼里啪啦”落了下来，街道的尘埃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他把舌头伸了出去，我感到一阵恶心。
“怎么样，你也尝尝。好久都没喝到这么甜的雨水了呢。”他邀请我一同品尝。
“不用了。”看着他若无其事，我的脾气很是受挫。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主人是位爱狗人士吗？”他直接无视掉我的态度。
“嗯。”
“想必你也看到刚才一位胖胖的中年大叔救治那只小奶狗了吧？”他不动声色的说。
“是的。”我的确看到那只大手温暖的拥抱了它。
“如你所见，他就是我的主人。”他说这句话的同时眼睛里闪现出和小奶狗不一样的光。后来我姑妄想之，那一定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光芒。如果说小奶狗稍纵即逝的是希望之光，那么我从他眼里看到的则是他主人身上散发的人性光辉。
“好吧，替我谢谢你的主人。嗯……顺便也谢谢你。”
“哈哈，这根本不值一提。等到我的主人把你的朋友解救出来再谢也不迟。”他的脸上露出轻描淡写的模样，较之前截然相反。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不找到我的朋友誓不罢休。”我坚定地说。
“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荣幸之至啊。”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沉默良久。说真的，他侧脸的线条很好看，眼珠像晶莹剔透的宝石，鼻梁也很立体，发色亮丽，圆滚滚的身材简直憨态可掬。不难看出，他的主人把他照顾得很好。
“你也不错，特别是你的主人。”我们看向远方，然后又彼此心照不宣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