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假如你能重来一遍
一排颜色暗淡的字体在庄严的余光处漂浮着，当庄严下意识集中精神去看的时候，字体就会加深加粗来到视角正中央。
“庄严的遗憾1/3，噫恶~我能有什么遗憾，话说这到底是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啊，梦境能有这么逼真么？”
“如果是现实，那我脑袋里关于14岁以后的那么一大截记忆是哪来的？”
“如果是梦……那这么什么狗屎筑梦系统倒是出来解答一下疑惑啊！！！！”
可惜，任凭庄严在脑海里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声音出来解答他的问题，唯一能让他感觉到与众不同的就是，眼睛里漂浮着的字体可以任凭他的心意放大放小。
因为害怕自己真的要重新活一遍自己已经经历过的人生，庄严此时心中并没有什么关于天降系统的狂喜，有的只是担心如果这是一个暂时醒不来的梦，那怕是自己第一份工作是铁定要迟到了。
再次放大了眼前的字体，庄严开始反复研读这行字的玄机。
“庄严的遗憾1/3，我的遗憾1/3，一共八个字符，这就没了？那就是说我从14岁到22岁之间有三件让我心怀遗憾的事情，可问题是一丁点任务提示都没有，而我对于童年的记忆又过于淡薄，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遗憾好吗？！”
嘴上无能狂怒了半天，庄严也算是晃悠悠的到了学校，不过看着半开的电动门和门口三三两两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庄严意识到他迟到了。
“你是哪个年纪哪个班的？怎么学生证都不带？过来登记名字！”
“哦。”
庄严满怀心事的在门卫的登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狂草大名。
“班级也写上！”
“哦。”
说实话，不管是不是梦境，作为一个同样或者说曾经成年过的人，庄严并不会如同小时候一样害怕抓迟到的老师与教导主任。
而另一边一直没有吱声的秃头眼镜中年男子，在看到庄严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后，高高皱起的眉头差点把眼镜框给夹碎咯。
“初三八班？是不是乱填的？你们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庄严刚想骄傲的曝出自己班主任的大名，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诶卧槽，对啊，我初中班主任叫什么来着？”
庄严大大的眼睛透露出求助的光芒，刺的校门口的老师与教导主任睁不开眼。
“你还问我们？说！登记本上的班级是不是乱填的？！你别等到我抓着你一个班一个班的去对诶，到时候你想想有多丢脸！”
庄严作为一个实际上20多岁的成年人，脸皮早已被磨炼的不可同日而语，并没有把教导主任孱弱无力的威胁放在心上，而是开始低头冥思苦想自己初中班主任的名字。
而那边的秃头主任看到庄严低头，自以为威胁起了作用，更加卖力的开始说教，意图通过自己多年喝骂学生而锻炼出来的三寸不烂之舌让面前的不良少年幡然悔悟回头是岸。
可惜庄严一句没听进去。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叫——送牛奶？”
庄严想起了初中班主任的外号。
教导主任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他自然认识初三八班的班主任，那个因为名字同音而流传多年的外号他自然也晓得，看来面前的臭小子并没有说谎。
可为什么他就硬是感觉不痛快呢？
“先进去吧，等你班会的时候，我会跟你们班主任说的。”
张了张嘴，教导主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犀利到足以度化不良的措辞，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庄严早已绕过他走远，空气中还遥遥飘来一句谢谢老师。
摸索到教学楼，庄严感慨的打量了一下曾经自己上上下下无数回的阶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回到这里念书的一天。
越是靠近教室门口，庄严的步伐就越加缓慢，一阵阵回忆涌上心头，庄严的情绪越加的复杂起来，当站在教室门口听着里面粉笔与黑板的协奏曲时，庄严甚至不敢去推那扇门。
“我想起来了，第一个遗憾……”
吱呀，简单包裹了一层铁皮的木门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午后凉风吹开，庄严愣愣的站在门口，讲桌上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教室里一众学生的眼光被吸引到了门口。
“庄严？你为什么迟到了？”
是脾气最好的历史老师，虽然不记得名字了，但这似乎是庄严初中时期班上为数不多喜欢与同学打成一片的中年老师。
“额，走的有点慢。”
“为什么走那么慢，难道不是睡过头？”
教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
“没，走路的时候有点心事。”
“嚯，年纪小小的就有心事了，回座位去吧。”
“谢谢老师。”
庄严磨磨蹭蹭的走向自己的座位，期间眼神忍不住往一个方向飘去。
是庄严从初二开始，暗恋了七年的女孩——柳书雪。
被庄严目光锁定的女孩俏皮的扮了个鬼脸。
“庄严，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课堂上这么明目张胆的去瞟人家女同学啊？还看！还看，你走这三米不到的距离已经花了快十四秒知不知道？”
班上一众男生开始起哄，柳书雪俏脸一红，低头将自己的视线藏回了书堆里。
“十四秒？”
庄严笑嘻嘻的回过头对历史老师抱了个拳：“谢谢老师成全啊。”
起哄的声音更大了，甚至有人开始吹起了口哨。
待庄严坐下，历史老师花了点时间才维持了课堂纪律，眼看大家已经无心听课了，历史老师对着装傻充楞的庄严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开始讲起自己拿手的各种野史小故事。
这也是历史老师受欢迎的原因，庄严以前也最喜欢听历史老师的课，不过今天，庄严的思绪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J城一中是一个小县城的重点中学，也许比不了其他全国有名的学校，但是教学风气的严格程度却是丝毫不拉。
庄严小时候比较乖巧安静，在班上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人缘，甚至是一个一到高中就被其他的同学给遗忘了的小透明，换句话说就是没什么存在感，而庄严的初（实际是单方面暗）恋的柳书雪，是一个性格特别开朗的女孩，男生女生里面都特别吃得开，一下课就一群人撒欢的那种疯丫头。
但偏偏初中的时候庄严和柳书雪莫名变成了朋友，当然，在柳书雪的角度，庄严八成是被划分到了偏向文静的女生朋友圈子里。
“遗憾么，确实遗憾啊，暗恋了七八年连手都没有牵过，每次表白的时候就畏畏缩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话说我以前也是真的怂啊。”
庄严清楚的记得，柳书雪和他慢慢疏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孩嘛，应该都玩过一个叫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庄严因为性格原因很少去参与，倒是柳书雪在这个游戏流行的时候天天凑了班上一堆同学玩的不亦乐乎。
晚自习的课间十分钟休息，庄严正在座位上翻看偷偷带到学校的课外杂志，一个身形微胖的女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巴掌盖在桌上把庄严吓了一跳。
“你有事找我？”
“废话，庄严，等会儿柳书雪朝你走过来的时候，你转身就跑听见没？”
“为啥？”
“她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要求是和班上一个男生拥抱半分钟，她唯一会选择的男生只可能是你，你也知道柳书雪的伯伯是年级主任，她家教严，班上那群男生也会嘴碎闲话——总之你不能占人家女生便宜你知道吗？”
庄严被这一顿连珠炮输出的满脸口水，下一秒，他就看到柳书雪一脸不怀好意的朝他慢慢摸过来。
“我去！”
年少的庄严干了一件极其怂包的事情，他真的转身开溜了。
从三楼到一楼，再跨越了大半个操场，庄严被柳书雪撵的最后躲进了男厕所里。
“庄严！你就不是个男人！”
柳书雪在厕所外愤恨的转悠了一会儿，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
——“下课。”
庄严的思绪飞回现在，目送历史老师离开了教室，砸吧了一下嘴巴，意识到自己似乎走神了整整一节课。
“嘿！”
一只手出其不意的袭击了一下庄严的肩膀，回过头，正是让庄严曾经念念不忘了七年的柳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