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惜你非男儿身
除了老爷子孙全默默地扒拉碗里的饭，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谁还敢吃饭？
周氏小声辩解：“您未提出异议，我便以为您是默认了。”
“胡闹！”孙志远提高嗓门怒斥，“福依虽不是你所生，但她是叫你娘的。这一声娘是白叫的么？即便你不能把她当亲生孩子一般看待，你也不能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一家之主？我如今是落魄了，你若不愿意跟我受苦，我随时可以给你一份休书，放你回娘家过好日子。”
休妻是周氏的名门所在，她彻底慌了，再也不敢不陪相公做戏了，想来想去，编了个理由：“相公，您误会我了，我原先并不知那家人的儿子是傻子，是王婆子没有说清楚。”
说完，周氏向王婆子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孙志远严厉的目光扫到王婆子身上。
王婆子也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不敢坐在桌旁吃饭了。她接收到了周氏求救的眼神，很默契地把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对对对，怪我怪我，都怪我没有说清楚。”
孙志远盯着王婆子看了会儿，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将目光收了回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是真的想把周氏怎么样，他只是想显露自己的好人立场。这个家，他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绝对最老辣。他可是混过多年官场的。
孙志远看着孙福依声音放低安慰：“福依，你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以后千万莫再做出寻死的傻事。”
原主跳河，孙志远没有一点关心。按理说，跳河大难不死，怎么着也该休息下修复一下受伤的心灵，可是孙福依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仿若压根没有跳河这回事。孙福依没有在孙志远那里得到过一丝温暖。现在他却表现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凉皮好吃，以后可以卖钱了，从而觉得以后要依靠她才示好的么？
除此之外，孙福依想不到别的任何理由。
此刻孙志远护着她的目的性如此之强，万一以后凉皮不能大卖，她不能为家里赚大钱，她的处境不堪设想啊！因为刚刚孙志远那样让周氏下不来台，这笔账，周氏肯定会记在她孙福依的头上。
万一以后没了孙志远做靠山，凭周氏对她恨得牙痒痒的劲，一定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孙福依心里很慌，只觉得一身的凉气。
转而又想，不怕不怕，我学霸怕过啥？无非心累一点，像个斗士一样随时准备应战即可。
孙福依乖巧地说：“爹爹，您放心，女儿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咱们家的好日子就快来了。女儿没有做傻事的理由。”
孙志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迷离地说：“爹爹也想过一死百了，却没有勇气去死。我倒是敬佩你的胆量。”
“爹爹方才还劝女儿想开点，”孙福依缓缓劝道，“这会怎么自己又说这种晦气话呢？活着多好，有无数美食尚未品尝，有无数美景尚未看过，只怕来日不够长。”
孙志远不禁笑了，不禁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儿，片刻后，说：“福依，你变了。”
孙福依猛地吓得胸口一跳，可别发现什么破绽啊？大脑飞快检索，然后故作老成地来了一句：“人总会长大，总会变的，但愿都是变得越来越好，咱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孙福依打定主意，两句话不离让全家越来越好，就不会被当外人。
孙志远先是微笑地欣赏着看着孙福依，慢慢地笑容逐渐淡去，又变得冷漠失意起来：“人若是没有抱负，住上大宅子，吃上一顿好的饭菜，穿上新衣裳就会快乐起来……”说到这里，孙志远顿住了，两眼中又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光彩。
孙福依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孙志远的心中之痛：看来之前猜测的没错，孙志远真的还是很想当官的，求而不得，才抑郁了。他心情如此反复易变，又动过自杀的念头，十有八九已经有了抑郁症了。难怪以前什么事都不想管。可怕可怕太可怕！
“爹爹是心善之人，当官者无非是想为百姓谋福，可是不当官也可以为百姓谋福啊，也算是实现了抱负。”孙福依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被自己惊着了，太有才了！
果然，孙志远眼中又有了光彩，他好奇地问：“不当官如何为百姓谋福？”
“能让百姓衣食无忧、发家致富就是为百姓谋福。我们可以从帮助身边的百姓做起。我们这个村子这样贫穷，有很多人需要帮助。”孙福依说。“等我们家富起来了，我自然有法子帮助其它村名脱贫致富。而我是爹爹的女儿，我帮助了村民，就等于是爹爹帮助了村民，不就是实现了抱负了么？”
孙志远干干地笑了两声，带有一种复杂的意味说：“想不到我孙志远竟有如此聪慧的女儿，可惜你非男儿身。”
卜氏赔笑着说：“虎父无犬子，老爷您是学富五车之人，生的儿女自然聪慧，永邦永达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卜氏很聪明，她自然不希望永邦将来有大出息，永邦有大出息，干她屁事，但是为了不得罪周氏，捎带着一块说。
孙志远不悦地看了一眼孙永邦：“他连考几次未中榜，这辈子怕是没吃官家饭的命了。”顿了顿，已是没有兴致继续说下去。“吃饭吧！”
孙志远端起碗吃饭，卜氏、孙福姝、孙永达、孙福蓁立即端起碗吃饭。
孙永邦顿了一下，方端起碗吃饭。提到了他的痛点，凉皮再好吃，他吃着也不香了。
周氏压着心中怒气，带着无数愤恨白了孙福依跟卜氏一眼，方端起碗吃饭。
王婆子终是没敢坐上饭桌吃饭，夹了点饭菜坐到了一边去吃。王婆子虽然恶，但她一辈子都是下人。孙志远如今虽然落魄，他曾经毕竟当了十来年官，他发大火，对王婆子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卜氏表面上装傻，心里却是极开心的，以前都是她被周氏骂。今日周氏被训斥得这么下不来台，如何不开心？再说，永邦今年都二十五了，也未考中科举做官，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大出息了。而她的儿子永达才八岁，可能无限大。
被称赞比肉都好吃的凉皮能让孙志远一时惊叹，却也救不了他内心深深的失意心结。
孙福依心想，他想当官肯定不是只想为百姓为谋福，否则刚才那番话定能大大得疏导他的心结，可效果并不是太好。
当初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贬官的呢？周氏又为何这么怕被休呢？这两个疑惑，孙福依打算待没外人时，再向妹妹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