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公审3
顾珩一语，堂外堂内多数人皆认同。
顾老夫人脸色亦明显缓了过来。
“这岂能作为证据？”府丞讥笑道，“之前顾五公子要应付科考，自然不敢放纵，可如今，考完了，放松一下，也是情有可缘。”
这话似乎也在情在理。
于是堂内堂外，分为两派议论纷纷，但更多的人相信的是顾珩的人品。
府丞见此情形，忍不住提醒众人，“堂上讲究的是证据，顾珩，你可有证据证明？”
“再多的证据，也不如一个证明，学生实在无此实力！请问，一个孩童能举起百斤石头？”顾珩心一横，索性吊着眉稍，说得更露骨些，“大人，这情有可缘，可是致人于死，哪家童子之身，初偿情事，能致人于死？”
容霁眼角抽了一下，看着顾珩那十里欢场风流样，又见府丞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觉哑然失笑，显然，府丞未曾意识到，顾珩已完全带偏了整个审训的风向，他已在主导了审训。
顾珩在拖延时间。
而拖延的目地是显而易见的，真正的顾家五公子，必在寻找有利的证据。
府丞感到全身火都要烧了起来，“那你是如何证明清白，又如何证明，衣袍袖子是自已长了脚，飞到死者的床上？”
“大人，当夜学生因收到玉玫传来的口信，她要将害我七妹的凶徒指证给学生，因她担心行踪暴露，才约学生半夜见面，学生到了后，那奴才却是”顾珩抬首，悠悠然绽出一丝笑，不疾不徐着，一定一顿地，“贪、恋、学、生、美、色，所以，欲、行、不、轨，可学生瞧不上这玉玫蒲草之姿，所以，拒绝了，那奴才居然色、胆、包、天，硬是拉扯不断，学生为了保、住、贞、节，所以，断——袖——离——开！”
顾珩的声音抑扬顿挫，言及最后，如同戏台上的演出，极致风流一抚袖，眼角眉稍透着多情公子翩翩风情。
霎时，全堂轰笑，从入座到现在，一直安静旁听的大理寺卿何大人，一口茶终于喷了出来。
顺天府给顾珩定的罪不正是见色起意么？
这顾珩，居然明目张胆抢了顺天府丞大人的台词，还直接用唱戏的手法演绎出来。
不愧是顾家的五公子，打人的脸还连说带唱的！
容霁凝神看那眼波处闪着妖异的流光，眉眼全是魅色顾珩一颗心仿佛被丝丝缕缕缠绕。
真是捡到宝了！
府丞气得嘴角连连抽搐，恨不得把手上的惊堂木直接砸过去，难怪柳大人这次出手又疾又快，没有给顾珩任何准备的时间。
且，在案审前，柳大人还再三告诫他，顾珩此人极不好对付。
府丞大人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情绪，冷着脸问，“你说你离去，可有人作证？”
“学生当夜离开，无人看见，回到府里，正值寅时末，天未亮，亦无人替学生作证。”
府丞频频冷笑道，“既无人作证，那岂不由得你信口开河？”
“学生想请问大人一件事。”
府丞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得不问，“说！”
“大人，除了官服外，您平日里有多少私服，每一件都存放在哪，什么时候穿，什么时候洗，什么时候坏了或是不在了，哪件少了袖子，哪一件少了扣子掉了，您都知道？”
府丞冷哼，“顾珩，你休得顾左右而言它，此问题与案情无关。”
“好！”顾珩笑着点头，“大人您光凭一件断袖，就能否证明学生行淫杀人？在顾府，学生的衣物自有人清洗，有人私下拿了，陷害学生也未可知，凭一件断袍就定学生的罪，请问大人，这是否太武断了些？”
“武断？果然是国子监生，能言善辩，那本官就问你，你既把玉玫赶出府，为何又收了她的约信出去半夜私会？还避开府上的门禁，五公子，你这是翻墙出去吧。”
此言一出，外堂的人轰然大笑，翻墙出去，还真是夜会小心肝的剧情。
顾珩脸上不见丝毫忧色，反倒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是，大人英明，学生不仅翻墙出去，也翻墙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府丞正想开口，忽然隔着背后的墙传来柳景胜警告轻咳，他蓦然惊心，忙压下情绪，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传证人上来。”
顾珩眼敛急跳，有不详的预感，稍稍转身看向侧堂。
很快，一个身子矮小的妇人上堂，看衣饰，是顾府杂役。
妇人跪下后，府丞问道，“说说你是何人？”
妇人抬首，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顾老夫人一眼，又看了看顾珩，怯怯道，“奴婢在顾府打杂，专门负责清早起来，收各个苑房的马桶，还有打扫清理府里的水沟。”
“你既是顾府的仆妇，那你是否认得顾五公子。”
“奴婢身份低贱，不能近五公子，但五公子是天人，就是远远看一眼，便记住了。”妇人头落得更低，几乎额头贴地，身子亦微微发颤，显然，在这里作证不是她所愿，但又不得不作证。
“那你告诉本官，在辛丑日，寅时初，你是不是见过五公子？”
据仵作死亡时间确定，玉玫正死于辛丑日，晚间亥时到丑时之间。
府丞这一问，堂内外的人皆安静了下来，尤其是顾家的人，几乎吊着一口气看着那妇人。
“回大人的话，奴婢确实见过”妇人全身瑟瑟发抖，一副怕得马上要昏过去的样子。
“那你见到什么？”
妇人颤着声回道，“奴婢见到五公子从后院翻墙回来！”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顾珩身上，只见她眉目舒展，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容霁却敏锐地捕捉到到她唇角两边咬肌略显僵硬。
马上确定，此妇人是真实看到翻墙回府的顾五公子。
顾珩身上有伤，就算他的药再好，也断不可能在短时间行动自如，所以，真正的顾珩不可能去赴约。
所以，此妇人见到的其实是女扮男装的顾家七小姐。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半夜三更去哪？还翻墙回来！
思忖间，突然，一声鸣钟响起，申时落，一天的审训的时间结束。
容霁见顾珩的眼角延出一丝笑，真达眼际，而他自已，嘴角亦跟着砌了个笑意。
既是一天的审训时间满了，众目睽睽之下，府丞也不好故意发难，便宣告，“今日庭审暂时告一段落，明日辰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