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试探
上回五公子穿了女子衣裙，除了一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襄王的问诊，其它他连内寝的门也不出。
听玉贞说，既使在内寝，五公子也不肯梳女儿家的发髻，宁愿披头散发，衣袍也只是穿着雪白里衣里裤，从不肯穿七小姐的裙子。
现在，脑门上两个圆溜溜地耳髻，令他连连打了两个激灵，实在是令他都不敢正眼瞧。
“再看——”顾珩哑着声，带着警告举了三个指头。
三个月月例？
玉茗又打了个激灵，连忙移开视线。
三个月，就是九两银子，足够他打一条金链子送给玉照了。
想到玉照，玉茗心情有些不好。
玉照原也是松歌苑的，在五公子出事前，他本想等五公子过了科考，就跟五公子提能不能把玉照配给他，谁知五公子出了事，松歌苑的人，除了他和玉浅外，卖的卖，打发的打发，玉照还算好，只是调到伙房去做粗使丫鬟，辛苦不说，一个月才八钱银子，每个月还被伙房的人七扣八扣，到手的还不到五钱银子。
玉茗满脑子想着怎么帮着玉照回松歌苑时，马车已在襄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顾珩以谢恩的名目，来拜见襄王爷，谢谢他施予援手，让他免于痛苦，其次，也是来求复诊，希望襄王帮他再检查一下，看看他的嗓子大概什么时候完全恢复。
玉茗手上提着糕点，就是方才马车经过时，看到一家糕点店，五公子让他去买了两盒最贵的。
也就值三十文银子。
玉茗提在手上，都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怕给小童一踹，就踹飞了。
在襄王府管事的带路下，顾珩一路欣赏湖光景色，难怪金陵人士说，金陵八分的美都在襄王府，一个王府，一半是湖一半是梅林，占地面积五十公顷，这样的气派也就皇宫可比。
到了临水阁，襄王容霁正歪在罗汉长椅上听歌姬弹琵琶，小童则坐在窗台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钓鱼，看到顾珩进来，小童很高兴，招招手，“喂，五公子，你来啦。”
容霁听了，忍住内心的恶意，眯着眼淡淡看着眼前的人。
顾珩进来时，适巧迎着光，虽梳着双耳髻，但头上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倒不能怪小童认错，因为小童年纪小，梳的也是双耳髻。
容霁做了一个手式，歌姬抱着琵琶离去，诺大的临水阁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顾珩朝着容霁微微鞠躬，嘴角噙着一抹笑，然后，瞥了一眼玉茗。
玉茗一脸尴尬地将手中的礼献上，虽然觉得自家五公子有些厚颜无耻，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我家七小姐说，上回蒙了襄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此行，特来感谢，二则，七小姐想求襄王殿下再次开恩，为我家七小姐复诊，看看他的嗓子何时能痊愈，三吗”
玉茗看到小童打开饼盒，正拿着一块饼捏着，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发软，索性直接跪了下去，“殿下，今儿我家五公子被抓到牢里，七小姐心里急，所以，让小的小的冒了童爷的名，带七小姐探监去了。”
小童正专注在饼里挑着肉，准备拿去喂鱼，一听玉茗的话，双眼瞪圆，虎虎看着玉茗，“你这么丑，居然敢冒老子的名？”
玉茗一点也不丑，但比起小童粉装玉琢的样子，确实有些比不上。
但你也不要这么坦率嘛。
玉茗很受伤，带着怨念的眼神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容霁站起身，朝着顾珩招了招手，又吩咐气昂昂的小童，“还不去拿药箱？”
小童扁了扁嘴，出去时，带着威胁地朝玉茗挥了挥拳头，看到玉茗一脸的害怕，这才得意地昂了昂下巴，傲娇道，“算了，念你少不更事，饶你一回。”
玉茗满脸黑线，他比小童看上去大一点点好不好！
小童很快提了药箱过来，容霁让顾珩站在窗前，对着阳光张口，然后拿银筷压下他的舌头。
看了良久，容霁将银筷拿出，接着，两指轻按在他的咽喉部，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疼？”
顾珩眼观鼻，鼻观心，摇摇首。
容霁的手指又稍稍往下移，按了下去，“这？”
顾珩再次摇首，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隐隐察觉容霁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尤其两人如此靠近，他甚至能闻到容霁身上传来的气息，他应该刚刚沐浴过，身上除了萦绕于他周身的薄荷气息，还有一缕若有若无带着药草的芬芳。
虽然知道对方是医者，没有这方面的辟讳，与一男子如此相近，真是太奇怪了，
“伤口虽然愈合，但目前处于疤痕增生的初期，会影响声线，若恢复得快，也得半年。”容霁眼里的笑意加深，手指上的力道亦加重了几分，语气里带着调侃，“顾芊琅七小姐是闺中女子，无长辈陪同，本王就不留七小姐用膳，小童，送客。”
出了襄王府，上了马车，玉茗一脸惊魂未定，“五公子，奴才怎么感觉襄王今儿怪怪的？”
顾珩抬起沉沉的眸子，看着玉茗，“他知道中毒的是我！”
玉贞没有跟进王府，自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听了顾珩的话感到一头雾水，玉茗唬了一跳，“五公子，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襄王意在看戏，那倒好！
如果意在小七呢？
小七，尚未长开，已如玉璞透着碧光，来日磨去所有的石皮，该是怎样的耀眼？
顾珩心口仿佛被烈火般煎熬，神情却极为冷淡，“他既不挑破，那就是他想看好戏，既然如此，那我和小七就演给他看。”
一个顾家在襄王眼里，是翻不出什么浪，想必，襄王也没兴趣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