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主仆重逢

  希林把身上穿的衬衫紧身裤都换下来,穿回来的时候,他那身塔瑟人的袍子。他差点认不出自己了。他自己的衣服还寄放在旗尔丹部族,由扎卡力保管着呢!
  但是既然穿上了野蛮人的衣服,他就需要切换自己的角色,现在他又是那个荒原上的勇士迦兰德。
  他和特莱尼斯悄悄走到城堡西侧。老头脸上是很嫌弃,这里都是一些仆役居住和工作的地方。他们见到骑士老爷就恭敬地问好,老头却满脸不屑。
  走到西侧底楼,最大的一处地方是厨房。这里要供给城堡里全部人的伙食,而且明显地区分了高级食物和普通食物的制作区。老头询问了一番,那个新来的、最丑的奴隶在哪里工作。
  原来古温克在宰杀牲畜的地方。那地方是一半地下的房间,上面有天窗,下面通着下水道。四处都是血腥味,墙壁上满是陈年的漆黑印记。房间顶上挂着各种风干的肉类,案板上还有刚刚处理完毕的肉类,地上则是一些巨大的捅里装着牲畜的内脏。远处还有些笼子里,尚有活着的家畜。
  “古温克~古温克~”迦兰德在房间里大声喊着。
  从一堆乌漆墨黑的木桶后面,一个脏兮兮的影子探出头来。
  “小主人?我的小主人?”那个黑影激动得哭起来,颤抖着爬到迦兰德的身边。
  “再次见到你真高兴~”这一句是迦兰德不久前学会的北方客套话。
  古温克狼哭鬼嚎起来:“小主人——我好想你!这么多天你都没有来看过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迦兰德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启程回家吧。”
  古温克一边哭一边说:“他们都说,新手来参加选拔赛,肯定被长枪戳个透心凉,有命来无命回!那个老头,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平白无故肯借你这么大一笔钱,一定是引诱你来送命的……”
  这几句话说得特莱尼斯脸上很难堪。
  迦兰德温柔地解释:“我并没有啊~这些天我玩得非常开心,而且也毫发无伤地回来啦~我要是认真起来,能把他们串成糖葫芦。”
  古温克这才笑眯眯地摸着迦兰德的旧袍子,又抱着他的腰蹭了蹭。这些天迦兰德习惯了干净的生活,臭烘烘的古温克凑上来他非常不习惯,脸上也浮现出老爷们的那种嫌弃。
  特莱尼斯不愿在此久留,他匆匆离去。“去小路上等我,我明天就去找你。”他走的时候说。迦兰德答应之后,就带着古温克离开后厨。
  可古温克不急着走,他拎起一个血淋淋的包,从木桶里捡了许多内脏出来。
  “你干嘛?”
  “装些干粮路上吃啊~嘿嘿嘿。”古温克忙着挑拣,随口说:“这里的人傻,这些好东西不吃,不是扔了就是喂狗,多可惜!”
  木桶散发出内脏独有的臭味,迦兰德捏着鼻子凑近看,满满的下水,黑的白的什么玩意都有。
  “这个野猪的大肠,超级好吃,我们今晚在路上烤一烤当晚饭……还有猪肚子也好吃……嗯,这个我专门藏起来的,鹿腰子,给我小主人壮阳吧。”
  “去死吧,你自己壮阳吧。”
  袋子装得满满得,古温克才停手。迦兰德虽然嫌弃,但是又一想,离开城堡之后,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伙食了。在家里还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辛苦吗?”走出城堡的西侧门,迦兰德怅惘地问。
  “这里可舒服了,顿顿吃肉,我胖了好多。”古温克嘀咕着,“这地方真好。”
  “是啊,我都有点舍不得走。”迦兰德又看了一眼城堡,才转身离开。
  “古温克,你带着那么多腥气的玩意,有条狗跟上来了。”可不是,二人身后有一条狗从城堡里一路跟出来,走到了北门外。
  “哎呀,它啊,让它跟着吧!”古温克跟这条狗还挺熟识的。这是一条衰老的猎狗,不中用了,成天跟着古温克捡内脏吃。“它就是我的宠物。以后睡在羊圈里,它还可以给我取暖。”
  “好吧。”提起羊圈,迦兰德还有点愧疚,“等回去了,我们趁着天气暖和,修个窝棚出来吧。不然冬天你要冻死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城里,走回那条熟悉的小路。迦兰德饿得肚子咕咕叫。忙活了一整天,中午不敢摘头盔,什么都未曾吃过。很快他就不嫌弃内脏的臭味,跟着古温克吃了一顿烤大肠。
  “小主人,你还回来吗?这里的日子好过,冬天也不会冻死。我们以后都做城里人吧!”
  “嗯……可我要赶回去参加萨吉的婚礼。”迦兰德掐着手指算日子,时间非常紧迫。部族的历法由萨满说的算。萨满说这一天吉利,就定为大婚的日子。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出现!
  “等阿弟完婚,我就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我们再来城里工作。”
  “我们还来城堡里面吧!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好了!你也不要当什么随从,就跟着我一起当后厨的奴隶,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古温克建议。
  “你这家伙,真没出息!”迦兰德摇摇头,也没责怪他。二人吃饱了又露宿一晚。这一晚城里张灯结彩,居民们庆祝他们的某种节日。而城堡里,领主也宴请贵族、主教以及自家的骑士们。想必一定非常热闹吧!
  迦兰德躺在草地上,举头能看见城堡顶楼的灯火。那些熟悉的面孔还不停浮现在眼前。只要有机会,他当然愿意回到那群人中间。而且,如果有更多时间的话,他也愿意与那些人更好地相处。
  转头睡下,因为疲劳,那一出奇异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亮银色的铠甲、淡灰色的泥墙,还有那一扇被反复敲击、眼看就要破损的大门!迦兰德在梦里还骑着雪白的战马,周围都是惊恐的城中居民,还有些穿着锁子甲的士兵。梦境如此真切,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