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云深不知处
向上望去,云雾缭绕之中,山林中隐现着一所茅草小屋。有屋就有人。是谁远离世尘,跑到这深山结庐而居?
范蠡在穿越之前,就听做历史教师的母亲说起过,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一直存在一个特殊的人群,那就是隐身修行者。大家把他们简称为隐者。
早一点当为伯夷和叔齐,他们不愿接替君王的位子,逃到首阳山隐居,后来认为武王伐纣是大逆不道,愤而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
其实姜子牙也是一位隐者。不过后来又出去做官了。
先是做官后又隐居的是陶渊明。他还会写诗写文章,他不为五斗米折腰被认为很有气节,被后人称颂。
唐朝贾岛一首写隐者的诗很有名: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其实,被人知道的就不是真正的隐者了,真正的隐者别人是不知道的。
就如这座山上的人,周围几十里没有人烟,他一个人住在高山上,除了采点山果挖点野菜填饱肚子,坐在那里想些什么?
“哎哟!”西施突然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子媚和萝姜急忙上前:“夫人你怎么了?”
吴王扑过去:“亲亲,怎么了?被蛇咬了?”
西施抱着脚脖子,咧着嘴:“我的脚崴了。”
打开裤腿,褪下袜子,只见西施雪白的脚踝上又红又肿。轻轻一碰,西施就“哎哟哎哟”叫起来。
吴王说:“夫人,怎么样?”
西施说:“疼!”
范蠡说:“轻轻揉揉,休息一会。”
吴王向上看看,距离隐者小屋还有几十丈。吴王说:“夫人,我们下山吧。”
西施说:“不嘛,我们还没到那小屋呢。”
伯嚭说:“夫人不是崴脚了吗?”
西施说:“没事,我能走。”说着一使劲站起来,“哎哟”一声,差点跌倒。
子媚和萝姜急忙扶住:“夫人小心!”
西施说:“还是跟我一起来的姐妹好。来,扶着我,我们上山。”
向上的山道,一边是巨大的山体,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子媚和萝姜毕竟是两个女孩,没有什么力气,万一不小心跌下悬崖,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停!停!”吴王看得心惊胆战,叫道:“这样不行,太危险了。”
子媚和萝姜扶着西施停下来,西施说:“走呀!怎么不走了?”
吴王说:“夫人,这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西施叹了口气:“好吧,君王,臣妾听你的。”整个人就像被孀打过的花朵,立刻显得枯萎憔悴。
吴王惊慌不已,看着伯嚭说:“你看这——”
伯嚭躬身说:“君王,夫人好不容易高兴起来,你就满足她吧。”
吴王说:“这太危险了。”
范蠡说:“要不这样,臣走在悬崖边上,随时准备救助。”
吴王说:“少伯,你自己也要时时小心。”
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见西施每走一步,就是牙一咬,可见十分疼痛。
“请停一下,”范蠡又叫大家停下,对吴王说:“君王,夫人疼的厉害,不能走了。这样她的伤势会越发沉重。”
吴王说:“那怎么办?”
范蠡说:“我们又不能扫了夫人的性。这样吧,我们停一下,叫当兵的下山准备肩辇。”
吴王说:“那得多久啊。这里到茅屋最多五十丈,寡人来背着夫人走吧。”
吴王就来到下山面前,蹲下身:“夫人,来,寡人背你。”
西施说:“君王,臣妾不敢要你背。”
范蠡说:“你是君王,怎么能做这事呢?”
吴王说:“那怎么办呢?”
西施说:“范蠡哥哥,你来背我。”
吴王说:“也好,少伯。你来背着夫人上山吧。”
范蠡下了一跳,连忙跪下:“君王,夫人乃金玉之体,怎么能让范蠡这污浊对身体接触呢?为了君王,范蠡决不敢偷懒,可是这事”
吴王说:“这不算是冒犯,而是效劳,西施是少伯带来的,你们算是兄妹,哥哥背妹妹,这总可以了吧?”
伯嚭说:“范大夫,君王这样说,你再推辞就是不敬了。”
范蠡有些尴尬地说:“那好,臣遵命就是。”说着来到西施面前躬下身。
西施红着脸,娇羞一笑:“君王说了,你是我哥哥了,今后我就叫你哥哥。”
范蠡说:“请夫人不要取笑。”
西施说:“君王,他不让我叫他哥哥。”
吴王说:“少伯呀,你就不要太迂了,只要夫人喜欢,你就让她叫吧。”
伯嚭呵呵笑道:“兄弟啊,这样的好事,别人想攀都攀不上呢。你就甭客气了。”
范蠡脸也红了,说:“妹妹请上来吧。”
范蠡背着西施爬山,这可是个力气活。不过心里挺舒服,西施的气息缭绕在鼻端,让他心里酥酥痒痒的。他小声说:“小妹,你的脚是不是真的崴了呀?”
西施在她耳边轻笑:“没有,我就是想哥哥背背我。”
范蠡说:“好,我背你,估计天下没几个人人能有这福分。”
范蠡背着西施,其他人跟着,不一会就爬到茅屋前了。小屋的门敞开着,大家怀着神秘好奇有带几分敬意,轻轻走到门前。
只见屋里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头盘坐在蒲团上,两手捏着兰花指搁在膝头上。老头闭着眼,气息全无的样子。
吴王上前,躬身一礼,说:“世俗人夫差见过老先生。”
老头缓缓睁开眼睛,声音苍老,说:“原来是当世君王。失迎。这几位是谁?”
“后生伯嚭。”
“后生范蠡。”
老头抬起眼皮,看看吴王,又看看范蠡,摇摇头,叹息说:“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啊!”
吴王说:“老先生世外高人,请问仙号?”
老头说:“你问我是谁,是吧?可惜喽,我要是知道我是谁就好了。”
吴王说:“先生,夫差能不能问一下,大吴国运如何?”
老头摇摇头:“上天早已注定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大被蒙头过下去,那管冬夏与春秋。日落之数五千四,月圆之花一百八。”
吴王听了只发懵:“请先生明示。”
老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女人爱算命,西施半跪在老头面前,说:“大爷,你看妾身运数如何呀?”
老头睁开眼,微微点点头,看看范蠡,又看看西施,缓缓说道:“朝雨遮云霞,落日美如花,松鹤敢比寿,春潮润蒹葭。”
西施一头雾水。老头又闭上眼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脑都是晕晕乎乎。伯嚭上前,躬身说:“先生,这样高深的话,我们都不懂,能不能说的明白点?我叫伯嚭,敢请指点迷津。”
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伯嚭,摇摇头,哑声说:“权之衡之,朝露日晞,君看浮云,风吹散之。”
任凭伯嚭绝顶聪明,也想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王叹了口气,说:“老先生,夫差冒昧,因长国夫人小恙,来此散心。不想惊动先生清修,能不能问一下,夫人疾患何日可愈?”
老头半天才睁开眼,轻轻叹息一声,说:“修福修寿晓梦残,姑向夕阳山外山。苏紫花白微微汗,台星照耀不扶栏。”
吴王混混沌沌,但还是知道这是为西施治病的方子,便说,太宰,记下来。”
太宰记性好,说:“臣记下了。”
老头坐着没动,忽听一声尖利的响声,手中弹出一颗石子,门前飘下一片阔大的树叶。老头说:“姑娘用那树叶擦擦脚,脚就不疼了,你们走吧。”说罢闭上眼睛。
吴王还想说什么,老头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范蠡拾起树叶,在西施脚踝上擦拭一会,他的脚立刻就不疼了。
众人无奈,再拜出门,寻路下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