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驿馆里

  晋国使者夏臣送走伍子胥,百无聊赖地回到驿馆,心情不由一阵烦躁。他在晋国国君面前夸下海口,只要他朝吴国一走,吴国就会乖乖答应晋国要求。
  大国外交,靠的是实力。吴国要是识相的,就会知道,晋国没有直接出兵讨伐,而是选择外交手段解决,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真正打起来,吴国根就是不是晋国对手。
  但出乎意料的是,伍子胥的态度竟然十分强硬,看来根本没有把势力范围收缩回来的意思。
  难道吴国真的不在乎再打一仗?打仗这事很烧钱的。晋国得到消息,吴国刚刚战胜了越国,洗劫越国国库,发了一点小财,也只能弥补战争开销,而在兵员上,吴国损失了五万人。还有实力和晋国抗衡?
  还好,伍子胥没有把话说死,说明天再谈一次,那就再谈一次吧。
  得想想明天用什么方法拿下伍子胥。这事一定要办好。综合起来分析,晋国还占据优势。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还在外交上失利。这就是使臣的办事能力的问题了。
  也就是说,这事办不好,就会失去国君的信任,甚至还会受到惩罚,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前程。
  驿馆冷清,无聊。办事不顺,心情烦躁。百无聊赖之下,夏臣弄来一壶酒,两个小菜,一边小酌,一边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取得这次外交斗争的胜利。
  喝闷酒是最容易醉的。特别是心情不舒畅的情况下,很容易喝高的。现在,夏臣有点高了,脑子里晕晕乎乎,身子也有点轻飘飘的。
  想女人了。这会要是有个漂亮女孩来陪陪多好。这种欲望一旦出现,就不容易消失。其实这事好解决,只要对驿馆里说一声就行。很多诸侯国为了解除外国使者的寂寞,都有这方面的准备。
  吴国也应该有吧,但还是算了吧,办事不顺里,连去和驿馆里的人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睡觉吧。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走进来,说:“表哥,去我们家吃饭吧。”
  夏臣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可是一个绝色女子,他出使好多国家,走遍天下,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好的女子。
  那女子一看面前一个陌生人,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大哥,妾走错门了,包涵则个。”
  夏臣站起来,躬身一礼:“不妨事,姑娘,误打误撞也是缘分。不知道姑娘要找何人?”
  女子敛衽道:“我表哥是郑国使者,出使吴国,我娘叫我来找他去我家吃饭。不料想,走错门了,打扰先生了。”
  “不打扰,不打扰。”夏臣连忙说:“姑娘何许人也?”
  女子说:“妾,东邻女也。”
  夏臣说:“在下夏臣,晋国使者,出使吴国,正旅途寂寞,忽得姑娘来访,真是天意,姑娘可愿意陪某共尽一杯乎?”
  女子脸一红,低头窃笑:“妾,民女也,哪敢与官人共杯箸?”
  夏臣连忙说:“姑娘言重,某,常人也,好美食,亦好美色,得与美人共饮,某之幸也,姑娘请坐。”
  女子低头窃笑:“先生二目灼灼,贼盗也,妾害怕!”
  夏臣骨头早就酥了,拉过凳子,抓着衣袖擦了擦,说:“姑娘但坐不妨,男人本色,然某有度,无他,小酌而已。”
  女子满脸娇羞,若桃花带雨,歉身而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越王后雅鱼。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伍子胥竟然要他做这等事。这是比伍子胥自己施暴更加厉害的凌辱。
  雅鱼本是宋国公主,自幼生长在花团锦簇之中,受到良好教育,嫁给勾践,勾践接位,就是王后。何曾想到一生还要做这样的事?
  自杀是很容易的事。现在的雅鱼,反倒渴望着死亡,毕竟一死百事皆了。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越国,属于君王。
  自己死了不要紧,越王也许就此崩溃,消息传到越国,百姓更感到无望。不仅之前的付出付之东流,越国复国也没有希望。
  活着真难,但还是要活下去。范蠡知道雅鱼将受凌辱。眼前出现范蠡跪伏在地,苦苦相劝的样子。真是忠心的臣子,兵败之后,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承担。为了范蠡也不能死。
  几个小时的强化训练,雅鱼已经掌握了和陌生男子勾搭调情的技巧。娇羞妩媚而不失优雅,放浪形骸而保持气度。
  满脸娇羞,心在流血!
  夏臣三十多岁,身材修长,面皮白皙,一双眼睛沧桑世故,雅鱼心中叹道,也还罢了。
  夏臣又拿来一只酒杯一双筷子,摆在雅鱼面前。斟上酒,端起杯来,说:“姑娘,你我原本素不相识,却是萍水相逢,一见如故,缘分二字虽然虚幻得很,但缘分来时却猝不及防。也许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为你我相逢,请饮此杯。”说着,略致示意,一饮而尽。
  这人倒也文雅,雅鱼端起杯来抿了一口。心却莫名其妙地跳起来。
  重新斟上酒,夏臣说:“姑娘之美,小生生平未见,莫非仙人临凡?小生见姑娘如金蟾拜月,仰慕不止。自叹何其有幸。小生敬姑娘一杯。”
  这人到不是粗俗狂暴之辈,雅鱼又端起杯来,喝了一口。想自己在伍子胥胁迫之下,做此龌龊之事,真是辜负如此良辰。心中一酸,竟然落下泪来。
  夏臣慌了,连忙致歉:“在下粗鄙,惹美人伤心,真是罪过。姑娘若要嫌弃,自可离开,小生真是惭愧。”
  现在就可以走了?但伍子胥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呀。
  雅鱼强作笑颜,说:“先生过谦了,妾不胜酒力,故如此失态,请先生见谅。”
  夏臣释然而笑:“原来如此,请姑娘慢饮。”
  温言软语,殷殷切切,款款相待,酒力泛起,心神渐至迷乱,不免手相触,足相抵,嬉狎百般,雅鱼竟也无力抗拒。
  云开雨霁,夏臣擦着汗水,口占曰:
  流岚丛林间,
  一梦到巫山。
  神女且莫去,
  再看彩云翻。
  雅鱼拭去眼角泪水,说:“君雅人。自此一别,天各一方,相见无期,请君留个念想。”。
  夏臣说:“行旅之人,身无长物,此有玉佩一枚,乃家传之物,赠君纪念!”
  雅鱼说:“谢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