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殿下暗示

  “若我不紧紧咬着,我这等蠢笨之人,差大殿下何止半子?”小砾子又下了一子。
  齐子衍挑了挑眉,不再开口。只专注下棋。
  约莫一刻钟,小砾子便对着这绝局发呆。他竟然……赢了?
  “你下得不错。”大殿下推着轮椅,扬长而去。
  小砾子才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实力,他看着这黑白之子,实在头疼。
  这一定是大殿下的提示。
  也不知道是自己说的哪句话打动了大殿下。让大殿下这样费尽心思地引导自己行至此步。
  但大殿下既然决定告诉自己,为何又要用这种方式?
  难道,大殿下受人监视?
  小砾子心下一凛,心思便回归棋盘。
  “师弟啊,你可真出息。”让月显然也没料到小砾子竟能说服大殿下。
  小砾子并未回头,想了想问:“师兄可会下棋?”
  “略知一二。”让月其实棋艺不错,但他刚才见识了大殿下的下法,自愧不如。
  太有耐心了,能将小砾子引导制胜,实为不易。
  “刚才大殿下说输半子,但我数了数,明明是一子半啊。”小砾子嘟嘟囔囔。
  一子半?那多的这一子拿走,说不定可解出大殿下的提示。
  “大殿下最后下的是哪一步?”让月坐在小砾子身侧,轻声问道。
  “横九竖十。”小砾子立马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便将这一子拿走。
  再观棋盘,应该能知道三殿下的下落。
  他们两看了半天,皆看不出所以然来。
  “殿下可还说了什么?”
  “棋盘横纵十九,云子便下在这些点上。这里有黑子白子,白子先行。谁先将对方的云子围困住,谁就赢了。”小砾子将大殿下的话复述了一遍。
  让月沉吟。其实若他来教小砾子,一定会将下棋的规则尽数告知。
  大殿下的教法,压根不是在教下棋。是在赌,赌自己可以引导对方赢,在对方知之甚少的情况下。
  这种大胆狂放的做派,竟与三殿下是有些像的。
  “对了,大殿下还说我下得不错。”小砾子突然羞涩忸怩起来。
  让月停止思考,无语地望着他道:“大殿下该是在说自己下得不错,能让你赢,实属不易。”
  等等……
  半子,实为一子啊。
  白子先行,本就有半子的优势,输半子,实际是输一子。
  舒乙子。
  京城最老最有名气的私塾先生舒乙子。曾以一篇戏文面呈天子,字句皆为民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动朝廷。本人却不骄不躁,只教书作文,但学生众多。
  可以说并非沽名钓誉之辈。
  大殿下居然选择这么一个人帮他将齐子豫藏起来。
  让月回想这些天,三殿下接触的人,便明白大殿下的用心。他在培养三殿下的党羽。
  如今吏部、礼部、魏家皆被三殿下恩赦过。魏家当家更是向齐子豫投诚。
  而掌管兵权的秦家,虽说秦家效忠天子,秦若郢却是三殿下陪读,若是秦老将军去世,接替他的必定是秦若郢。
  相当于秦家后代会效忠三殿下。
  进可攻,退可守。
  大殿下早就为三殿下铺好了路。一条不需要三殿下去经营便可功成的路。
  原来这才是那个少年便惊才绝绝的大殿下,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啊。
  “我们走吧。”让月带着小砾子离开大皇子府,回望这座幽静的府邸,门可罗雀,却高深莫测。
  “去哪?”小砾子打断他的思绪。
  “暌离私塾。”让月使出轻功,叫小砾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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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暌离私塾乃京城内第一私塾,谭相任客座老师,也曾在私塾上过一段时间课。如今由舒乙子经营,现学生约三十人。已毕业学生八百余人。
  学子寒窗,只为科考几天。一朝面见天子,为天下己任。
  小砾子未上过私塾,并不知道私塾是什么样的。
  让月也没上过私塾,他的知行皆为远山所授,学问有限。
  所以他们并不理解读书人。
  此刻二人便立在府门外看着这字谜发呆。
  ——东林岂止读书声
  “师弟啊,你可会解?”让月悠悠问道。
  “不会。师兄可会?”小砾子想了想,但他读过的书实在有限得很。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巧得很,我也不会。”让月理了理发梢,正襟道。
  “二位兄台,可是来暌离私塾求先生教学啊?”一个面白唇红的书生过来搭话道。“在下孙尚,柳州人,因慕先生美名,千里来求学。”
  “孙兄,在下砾子。”小砾子立马作揖道,“孙兄一看便是知书达理人家,他日科考必中高榜,在此先恭贺孙兄了。”
  话说完便作势要走。
  “谢过砾子兄弟,兄弟留步,为何在这暌离私塾门口兴叹而去?”孙尚第一次看到过私塾门而不入的书生。
  “孙兄不知,我资质愚钝,每年都来看这先生出的字谜,却无法解开,可见我无缘科考啊。这机遇还是留给有缘人吧。”小砾子又作了作揖,示意要走。
  “我道是何事。这字谜只是先生提示,实际不作为选人的标准,砾子兄弟放心。”孙尚憨笑道。
  “那孙兄可知这谜底?”砾子一双清澈的眼神直视他。
  “告知砾子兄弟无妨,谜底正是'风流天下闻'。”孙尚微微笑道。
  “谢过孙兄,孙兄大恩大德,砾子一定衔环相报。”小砾子诚挚地鞠躬作别。
  让月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师弟真是成精了,这样都能把话套出来。还让人如沐春风,以为做了大功德之事。
  “师兄啊,京城尽是些好人啊。”小砾子回眸,笑得枝头乱颤。
  “……”让月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跟着他进了暌离私塾。
  迎面碰上了两熟人。
  正是之前在子虚茶馆哭天抢天要死要活的两个书生——白衣书生子由,青衣书生锦瑟。
  “今日巧得很啊,二位。”小砾子上前拦下二人。
  这二人此前在子虚茶馆的作为,没大殿下的授意,小砾子是一百个不信的。
  两书生认出他,心下一慌,随即镇定道:“砾子大人安好。”
  “我好得很,你们可就不一定了。”小砾子面慈心善,咬字清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