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药练

  听到燕子问起红衣女子的事,中年壮汉便点了点头,长舒口气,转眼望向门口处。虽然没有看到门外被绑在树上的差管事,但是葱郁的草地却勾起中年壮汉的回忆。
  “那是在深秋的季节,我和你母亲相遇在了一场鼠疫之时……”
  十六年前,秋末。
  街道上行人极少,几个神色匆匆的穿灰衣服的人,用围巾盖住嘴巴,在转角处进了一间小杂铺内。
  杂铺老板见此,顿时将头伸出街道,往左右两边瞧了下,然后迅速将门板放下,关闭了门。一并关了窗户,并在杂铺的窗口挂上“歇业”的牌子。
  这几人看似在密谋行事,但其实只是在躲避鼠疫。
  他们走进杂铺后便将围巾解下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的同伴顿时吃惊,慌忙躲开几步远。
  “唉,不慌。只是喉咙发炎了。”这人说。
  “真的不要紧吗?我这儿有点止咳药,你吃点吧。”杂铺的老板说,从抽屉下面拿出了一排药丸来。
  “真不要紧。”但年轻人还是将药丸拿过去,吃下一颗。
  “这时期最好不要发生事情,现在抓人非常可怖,稍微有些异象的立刻就抓去关进猪圈了。就在昨天的时候,我听闻隔壁几个人在打喷嚏,那只是普通的感冒。结果半夜的时候,就来了捕快,将他们抓去关进猪圈。”同伴对年轻人说。
  “没有死人也抓吗?”另一个同伴问。
  “是的。为了防止传染给其他人。”年轻人喝了几口水,将药丸冲下去。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便在房内弥漫开。
  “关进猪圈里,大多都是死的。就算本来也没有鼠疫。”杂铺的老板哼了声。
  “所以,你最好不要让人听见你在咳嗽。”同伴对年轻人说。
  年轻人便点了点头。
  他们口中的猪圈,是在鼠疫中,被衙门圈出来的地方。而非养猪的圈子。其时自由思想散播未久,皇朝尚在,所以也就存在着衙门。
  砰砰砰!
  年轻人正咽下口水,忽然敲门声大作,几人顿时紧张起来,都惊恐的看着年轻人。仿佛刚才这声咳嗽已经惹来了衙门的人。
  “谁呀?”杂铺的老板大声地朝外面喊道。
  “来买药的。”门外答。
  “关门了,明天早点来吧。”
  杂铺的老板边喊着,便挥手示意几人先躲好来。因为“来买药的”这回答,实在是太客气了。如果不是衙门的人,肯定也不是平民。因为平民只说急诊,没有药不行。平民没钱,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钱买药?
  只有快要死的平民,才会豁出命去,借点钱来买一口药抵住半条命。熬过去了,这还清欠款也需要半辈子。
  几人已知机,迅速藏在货架后去。
  杂铺的老板开了门。门外只要三个人,一个应门的大叔,一个婆子陪着个小姐打扮的人家。这小姐穿的是件红色的旗袍。
  “我店已经关门了,改天再来吧。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委托人来,让把药要送到府上去。”
  杂铺的老板准备关门,大叔迅速插入一只脚,将门板给挡住了。
  “我家小姐喜欢自己买药,不需要人来,也不用你去送。价钱方面的话,不用商量,这些钱足够将你的铺子买下来。”说着大叔就掏出袋银子,压在杂铺的老板手上。
  有了这钱,足可以买通猪圈的衙役,偷偷地进出猪圈。杂铺的老板有个亲戚,很不幸被抓进猪圈去,所以,杂铺的老板犹豫一下,还是将来人给放了进来。
  富家小姐在大妈的撑扶下,款款地走进杂铺,第一眼就先看到了躲在货架后的人。
  “他们是谁?”富家小姐看到这几人,不禁生气起来。
  “额。他们是也是来买药的。你随便看看,不碍事的。”杂铺的老板赶紧说。
  大叔急忙拉住杂铺的老板说,“我家小姐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她,你叫这些人都走吧,我可以给你加价。”
  又一袋相同的银子摆到杂铺的老板前面。
  其实杂铺的老板也想叫几人离开,只是还没有机会,此刻马上就给几人打眼色。几人会意,除了年轻人,都迅速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年轻人还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富家的小姐。
  “你好大的胆子。”大叔猛喝声,冲了上来就揪住年轻人准备动手,吓得年轻人赶紧抱住脑袋。
  “别打,别打。我是个练蛊师,看你家小姐,本想是同道中人,所以才……”
  “越叔放开他罢。”
  富家小姐忽然出声阻止,叫越叔的大叔便将年轻人丢开。这都杂铺的老板吓得几乎尿了,急忙上来道歉。
  “这年轻人不识抬举,我立即就叫他走,你别怒气,免得伤了身体。”杂铺的老板说话的时候,猛地给年轻人打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年轻人又偷看了富家小姐几眼,这才低下头向着门口走去。
  “你且住。我还有话要问你。”富家小姐忽然说。
  “我?”
  在年轻人惊愕的回转头来,用手指着自己的时候,富家小姐点了点头,年轻人高兴坏了,赶紧走回到富家小姐旁边,双手戳着,不知道放在哪儿似的。既紧张又不好意思的看着富家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富家小姐问。
  “他啊,他叫燕山。”杂铺的老板说。
  “我没有问你,到一边去。”富家小姐见杂铺的老板抢着回答,便不高兴了。
  越叔哈的笑声,搂着杂铺的老板到一边去。那婆子也转身,去把店门关上,同时站在店门像看守似的盯着杂铺的老板。
  “我……我叫,燕山,不不。是姓陆,叫陆燕山。”叫陆燕山的年轻人紧张的回答。
  “哦。我还以为你和城主同一姓氏,差点以为你是燕府的人。但他们的下人也没有你穿的这么差,所以我刚才琢磨着,你会不会是个私生子。”
  “哈哈。”
  没想到富家的小姐这么的爱开玩笑,陆燕山顿时放松了心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发现旁边还有杂铺的老板看着,所以便把笑声收小点。
  富家小姐看眼,知道陆燕山的尴尬后,便叫他到货架后,一边陪她拣药,一边闲聊着。
  “我本来也没想到你是个练蛊师。刚刚看你的眼神,发现有着一般人没有的碎念。所以决定留你下来,顺便试下你是否真的懂得蛊虫。”
  “小姐夸奖了。我略懂些皮毛,不过是刚出师的毛小子。”
  “刚才和你来的几人是谁?”
  陆燕山看了富家小姐眼,不知道富家小姐为何会这样问,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们在研究鼠疫,想找到医治鼠疫的方法。虽然我是个练蛊师,但也懂得些草药。他们都是郎中,见我也懂草药,就找我来一起研究。”
  “哼。”富家小姐不满似的哼声,“鼠疫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连宫廷的御医都没有办法,你们这些骗子郎中,岂会懂得医药?”
  听闻富家小姐这么的贬低自己,陆燕山有点不服气。
  “那小姐可以考考我,看我是否懂得医药不?”
  “那行。你说说,‘伤寒杂病论’里有没有一种草药,夏天会死,到了冬天反而活过来呢?”富家小姐问。
  陆燕山早就将“伤寒杂病论”熟读,里面记载的二百零六种草药都了然于胸,对于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说出来简直是侮辱智商。
  “伤寒杂病论本来就是本记载药方的医书。里面虽然也记载了草药,但并不多。如果我没有记错,里面好像并没有这味草药。”
  富家小姐赞许的点点头。
  “你虽然将此熟读,但并没有理解。实际上,伤寒杂病论还有下半部,收录各种奇珍异草,都藏在皇家书库里。我有幸见识过。”
  说着话时,两人已来到其中放蜜桔梗的药箱子前,富家小姐抓了点蜜桔梗放进托盘子内。这托盘子就是她要拣的草药。陆燕山一路跟随过来,见她拣的草药都十分奇怪。大多都是没有奇效的草药,例如乌首,前蜓草,榴叶……等等,说是草药,倒不如说是补药。
  “而且里面还说了其中的一种练蛊之法,药练。这种方法很奇特,它不同于一般的虫炼。”
  虫炼需要用到各种的毒虫互相吞噬。但它只用草药,以人为蛹喂养草药,待蛊成之时,这人便是母蛊蛹,想要下蛊只需凭着意念就行。
  富家小姐竟然说出这个秘密,陆燕山顿时极大的震惊,此时也明白了富家小姐拣的奇特草药,原来是用来练药蛊。
  “难道,难道说……”
  “猜得不错,是的。我就是药练的母蛊。”富家小姐对着陆燕山莞尔一笑。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陆燕山不解的抓住富家小姐的手。
  富家小姐惊呼声,猛地挣脱。此时越叔闻声赶来,看到陆燕山对着小姐动手动脚,顿时怒了,上前对着陆燕山的脸就呼去一拳,打得陆燕山下颚脱臼。
  未知叫陆燕山的年轻人将会对越叔怎样?他是否会还手?富家小姐是否就是那个红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