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因韩暮这惊天地泣鬼神出手这一遭声响不小,自然也惊动了临廊的住客,霎时,只闻噼噼啪啪一阵摔门声,被数次惊醒的住客怒气冲冲从房内出来,尚未睁眼张嘴骂声即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
  “呦呦呦,这不是刚才敲门的那个公子吗?看来没得手被人家夫君揍了一顿。”
  “人面兽心,活该!”
  “不就办个事,这谁家娘们也没娇气的哭着嗷大半夜不消停,还让不让睡觉了!”
  最后是一个生的五大三粗的壮汉,光着膀子,抖着一脸络腮胡,烦躁的冲着韩暮和倌倌吼一嗓子。
  喊出了大半男房客艳羡心声的众人:“”
  女房客们则脸红耳热的将目光越过倌倌投在韩暮的纠实的腰.臀上
  听到这露骨的浑话,骇的魂飞魄散的倌倌意识霎时回笼,登时羞愤难堪齐涌到脸上,忙挣动身子要从韩暮怀里撤出。
  而男人禁锢着她腰.肢的铁臂却猛地收紧,令她挣动不得,倌倌吓得身子抖瑟了下,委屈的将头深深埋入韩暮臂弯里躲避神色各异的目光。
  “现在知道害臊了?”
  头顶传来男人半揶揄半讥诮的厉声。
  这人就是故意看她难堪的!敢怒不敢言的倌倌心下戚戚,正想辩驳几句,怕死的摸了摸自己尚在的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小声埋怨道:“人家是女儿家,脸皮薄。”
  “窝我怀里把泪和鼻涕擦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脸皮薄了?”男人轻嗤一声。
  “”
  被戳破脸皮的倌倌大囧,立刻在他怀里挣动起来。
  废手就废手!大不了她以后用嘴叼着吃糕点!
  “再敢动,我立马在这办了你。”
  男人似察觉到她的意图,沉厉的恐喝她。倌倌吓得再不敢乱动了。
  男人对她苟活的行为嗤笑一声,却未再讥诮她,抱着她忽然转身,将她娇小的身子掩在他身后掩住众人视线。
  他沉沉目光巡视在看热闹的众人脸上,冷声道:“锦衣卫办公,闲人勿近。”
  此话一出,方才走廊中昏暗,众房客的重点只放在两男一女争风吃醋上,并非细瞧他们身上服饰,此时闻言,瞪大眼看清后,皆骇的屁.股尿流,如无头苍蝇般奔回屋中。
  “哎呦。”那壮汉奔跑中摔了一跤,忙爬起来,满脸惊恐的对韩暮赔罪:“大人继续,大人继续,小的什么都没听到。”
  噼噼啪啪关门声震耳欲聋,只一刹那,原本热闹的走廊便恢复平静。
  锦衣卫所到之处,鸡犬不留。这确实是驱散看客的最佳手段,简单粗暴的令人瞠目结舌。
  倌倌心叹:果然是齐荣国最年轻的进士,手段和头脑甩她几条街
  她好奇的从韩暮身后探出个脑袋,想要看一眼外面,视线掠过某一处人影时,呼吸猛地一窒,心疾跳起来。
  却是入客栈后早早去房内睡的柳时明。
  他身穿一袭月牙白的衣袍,衣襟未系,显是被声响惊醒仓惶赶来。只见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任道非,目光一凝,快步过去扶起疼晕过去的任道非后,如刃般的视线扫过来刺到她身上,用质疑的语气问:“怎么回事?”
  他面上表情似在嘲弄她勾引任道非惹出事,而并非是担忧她险些被任道非轻薄。
  虽心里早就对此人不抱希翼,可亲耳听到他鄙夷的质问倌倌再无心思外面房客,心头堵的难受。
  “副指挥使觊觎我的人,趁我不在图谋不轨,不该罚吗?”
  禁锢在她腰间的大掌猛地收紧,险些要将她细弱的腰.肢捏碎,倌倌疼的蹙眉,咬牙忍着正要答话,拥着她的韩暮将她身子扳过来,面对柳时明。
  柳时明面色微讶,随即恢复如常:“副指挥使到底是韩大人的左膀右臂,就算一时色令智昏,做出什么荒唐的事,也不该受到这般惩处,韩大人下手是否太过?”
  “下手太过?”韩暮眼梢扫了眼惨白着脸的倌倌,眸底晦暗如墨,冷嗤反问。
  “区区一个女子而已,若因她伤了韩府和任府经营多年的情谊,岂非得不偿失?”柳时明眸底倏然一深。
  倌倌身子踉跄了下,旋即攥紧了指尖,垂着眼将眸底的痛色掩去。
  她不想在柳时明面前显出狼狈,哪怕两人已分道扬镳,这是她痴缠他多年仅余的一丝尊严。
  下一瞬,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住她手背,将她攥紧的拳头掰开,与她五指交缠在一起,似是在给她支撑,知握她手的人韩暮。她心头一暖,感激的抬眸看他。
  却见他韩暮冷着脸,目不斜视的盯着柳时明,吝啬的没给她一丝目光。
  只听他讥诮道:“据韩某所知,柳大人嘴里的区区女子,不仅和柳大人是表亲,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柳大人见到她被任道非轻贱,非但不帮衬她惩处恶人,反而助纣为孽,说服我将她赠给任道非,这是何意?难道这女子在你眼里是勾栏里能任任何男人轻贱的女子?”
  倌倌心肝一颤,一下子攥紧了韩暮的手指。
  她也想听听自己在柳时明心里是什么地位,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想知道。
  柳时明望着相互偎依的两人交缠一起的手指,眸底滚过汹涌怒意,可他一向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极好,这一瞬的异样,并非令任何人察觉。
  须臾,他淡声答道:“以色侍君,人薄之。”
  说罢,搀扶起任道非就要离去。
  好圆滑的答案,君子的将她贬低,既不得罪韩暮,又能为任道非轻薄她寻到合适的借口。
  木三曾说,柳时明此人狠辣的不动神色。
  她原是不信,气的找出各种柳时明对她的好,一条条的解释给木三听。
  如今,她倒是信了。
  原来从始至终,是她自己痴缠,而他连维系年少的情谊都不愿。
  倌倌心头更堵,下一瞬就听韩暮唤住离去的任道非。
  柳时明转头,面色不定的盯着韩暮。
  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瞧见玄衣墨发,凛厉的似一把出鞘的宝刀,他紧拥着怀里的女子,似宣誓般寒声道:“这女子与你而言,许是□□,可与韩某而言,却是蜜糖,若再令韩暮听到一句辱她之缪言,看到轻贱她的举止。下一次就不只废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柳时明脚下一顿,快步离去。
  此话虽是对任道非说的,可也存了敲打柳时明的心思,倌倌不知前一瞬还愤怒要废她手的韩暮,此刻竟对外人说自己是他的蜜糖
  她惊骇的也忘了伤心,瞪圆了双眸盯着这尊煞神。
  “看够了吗?”许是她探究的目光过于炙热,韩暮嫌恶的松开攥着她腰.肢的大掌,转头朝她屋内去,边冷嗤:“我好看吗?”
  平心而论,韩暮生的不差,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唇时常抿着,称龙章凤姿也不过为。兼之他身量高大,一双大长.腿,硬是将他身上略显冷清的气势拔至孤高的高度,令人乍一看,就很难生出亲近之心。
  倌倌好半晌憋出一句真心实意的:“好看。”
  韩暮脚步一顿,继续朝前走。
  “小姐,刚才你没事吧?”倌倌刚要跟韩暮入内,被她勒令打死也不能踏出房门的青枝慌慌张张的奔出,关切的扯着她上下打量。
  “我没事。”倌倌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青枝刚要再问,忽听“咚咚”两声闷响,忙回头看去。
  却是韩暮踢掉靴子,他大刀阔斧的坐在小姐榻上,慢条斯理的褪掉外衫,似要躺下休舔。
  这厢房只有一张床榻,韩暮若是睡了,小姐岂不是要和他一起睡
  青枝猛地攥紧指尖,惊恐的看着蓦地紧张的倌倌。“小姐,这”
  她话音方落,韩暮冷厉的声音传来。
  “过来。”
  倌倌蹙着秀眉,下意识摸了摸左手腕,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怕我吃了你?”看出她疑虑的韩暮,冷嗤道。
  倌倌吃不准韩暮的心思,正好她也有话要问韩暮,便轻声对青枝道:“你今夜去和道萱妹妹挤一晚。”
  青枝这才一步一回头不安的走了。
  屋中寂静的闻针可落,临窗的桌案燃着一盏烛火被风刮得忽明忽暗,韩暮的半张脸隐在床幔中,叫人看不出神色,他一条腿微曲,手肘搭在膝盖上,是闲适是姿态。
  倌倌默了默,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停在离他三步远的距离,斟酌着措辞,不知怎么提起木三的事。
  下一瞬,只见他眉峰紧皱的盯了眼两人相隔的距离,面色黑沉的可怕。
  倌倌忙试探的小声开口:“今晚谢谢你,木三。”
  “要怎么谢?”韩暮眸底幽深似渊,忽然凉飕飕的来这么一句。
  原本想着还要和他周旋一阵子,没想到他竟主动承认自己是木三!倌倌眸底郁色散尽,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高兴的上前几步想要去抱抱他转几圈。
  可看到他一身冷意,生生的顿住伸出的双臂,改坐在他身边。
  以往木三曾说过,若他有一天忽然消失,便是得到仙人点化学武艺去了。她那时候年纪尚小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惊疑的语无伦次:“你竟然没死,还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被山洪冲走后,破了相,遇到仙人,得了奇遇换了张脸,习了一身盖世武功?”
  她说到这,眉头一挎:“可你明明没死,又变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来找我呢?是不是在怨我,怨我”
  她愧疚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安的看着韩暮。
  韩暮挑唇,声音发冷:“要怎么谢我?”
  见他执着这个问题,倌倌想起以往喜不自禁的数着:“我请你吃我最喜欢的桂花糕,玫瑰酥,梅花香饼,糖蒸酥酪,还有还有”
  “我想要你!”韩暮气的眉骨突突直跳,一把将喋喋不休的倌倌搂入怀里,压在榻上,“听不明白吗?”
  刚被惊喜冲懵的倌倌,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韩暮压住了。男子胸膛滚烫的热意透衫传过来,烫的她心中一窒。她似灵福心至的打一个机灵,抖着唇磕磕巴巴的问:“要我?”
  可以往木三最喜欢抢她的糕点吃,要她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