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八章 新婚

  扶羡抿了下唇,似乎不太好开口——事实上,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大晚上突然从梦中惊醒,却来寻琼兮了,他本是要早早入睡的,可睡得并不好,他先是梦到幼时父亲握着他的手腕教他挥刀,可下一秒,父亲被扶正黍的钢刀捅进心脏,而后他的嘴角漫出血迹,父亲眼睛瞪的几乎炸裂,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被这梦吓醒,又想起父亲至今未归,他重来一世,不仅未救回二叔,还没有令父亲免于难,心情抑郁,再难入睡。
  于是他想起琼兮,毫无缘由的突然想起,这个姑娘眼里总是无忧无虑,她仿佛是天生的笑唇,仿佛那嘴角就该是上扬的,眉眼就该是舒朗的,这么想着,他腿脚不听使唤的便过来了。
  可按理说本不该如此,他因上一世的事,对人警惕心比旁人都重,也因历的事多,再不会轻易关注旁人的,可如今才短短相处一日,他魇着后,头一个竟然想到的是她,这太不寻常了。
  琼兮见扶羡久久不言,盯的她有点毛毛的,又问:“世子,您——”
  不等琼兮说完,扶羡就直直道:“我饿了,你白日做的梅花糕还有没有”
  琼兮:“……”
  难以置信,兄弟你人设有点崩你知道吗真没想到,看起来那样高冷一人,浑身都写着清心寡欲,竟如此贪嘴,可见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也。
  但是不得不说他喜欢自己做的糕点,她还是有种异样的满足,原本因他深夜闯进来的不虞也消散了。
  “还有些,不过已有些凉了。”琼兮又折回里屋从自己桌子上端了糕点出来,“这些我还未用,你看……”
  琼兮没说出口的,是这东西本就是她准备用来做夜宵的,唉,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吃东西她也很绝望啊。
  只是扶羡这人看上去就挺龟毛的,身上的衣裳也干净的要命——琼兮再一次怀疑,这货真的是惯常行军打仗的吗?真的不像啊。
  扶羡颔首接过,道了谢径直就又去了书房。徒留琼兮一人在暖黄灯光下凌乱。
  琼兮瞧着扶羡稍有些凌乱的步伐和有些匆忙的身影想,这人还真就拿了糕点就走,可是她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呢?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琼兮本就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
  另一头的扶羡却没琼兮那般心宽,他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的味道融进去,仿佛能使人心情变好似的,只是他也未再用第二块。
  他于吃住方面本就是个很挑剔的性子,只是南疆苦热,湿气重,吃的住的都不如京都,他也从未抱怨不满过,甚至还时常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就连他爹都以为他一点也不在意吃住的。
  其实不是,他从前只是没法子挑剔,此时不同,他本就不是真的饿了,自然不会再用下去。
  他这人便是如此,没有选择时他可以不挑,该如何就如何,可如今不同,他可以选择,便会想要最好的,世事也如此,他有了多余的选项,便一定要达到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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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意外的,琼兮在镇北公府的日子竟然过得很快活,与在家中并无不同,且方夫人因家中变故身子不好,又怜惜琼兮,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虽则扶羡的身体不如琼兮所想越来越差,但现下于她而言,这两者仿佛区别不大,扶羡去了她“守寡”,为的是日后可以一个人住自己做自己的主,可如今扶羡虽好好活着,却也无人管她,她也做的了自己的主,想到这些,她心思也变得更愉悦了。
  不管过程如何,总归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不是
  若说唯一不好的,便是柳老太太时常叫她过去小坐,她推脱几次却也不好次次“没空”,可她去了,与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无趣的很。
  唉,保佑老太太能放过她。
  琼兮这会儿还不知道,老太太还特意给她安排了桩麻烦,就等她回府签收了。
  成婚三日,琼兮携扶羡回林府归宁。
  琼枝夫妇也恰巧回了林府。
  两人进去先认了亲,琼兮与老太太几人说话,扶羡则被老太爷和林华叫去。
  老太太最疼琼兮,拉着她的手絮叨了好一会儿:“……在北公府过得如何?可还习惯若有什么委屈,万不要自己憋着,回家来,祖母还能说两句话。”
  大夫人见老太太越说眼眶越红,就道,“母亲您瞧兮丫头就知道,容光焕发的,可见在公府过得是极好的。”
  “是呀,祖母您看她脸都胖了一圈,哪像是会受委屈的模样!”
  闻言琼兮立马像这发出不和谐声音的方向看去——她现在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胖了,呜呜,她怎么也吃不胖的体质一去不复返了,可她她贪嘴这个习惯却真的改不了,以至于新增了许多肥肉,尽管她如今这身材在老太太看来仍是偏瘦的。
  琼兮笑眯眯的看着琼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妹妹你少说两句吧。”少说两句不会死的。
  这边本是一片其乐融融,三太太却不合时宜的说了几句开场白后才入了主题:“兮丫头如今也是世子夫人了,人脉肯定也广些,你是姐姐,如今出息了,可得顾看着妹妹些。”
  顾看妹妹琼兮看向三夫人身旁空着的的位置,想起还以因生病不能出门的琼竹,顿时了然,这丫头至今还未寻到满意的亲事。
  琼兮嗤笑了声,她不是不清楚,琼竹虽也出身林家,确实庶子的女儿,自然攀不上她与琼枝那般的好亲事,可她为人又极为争强好胜,不愿处处低人一头,这也是她一直讨好老太爷的缘由,老太爷能为琼兮寻勋贵之首这么门好亲事,为何不能为她出个头呢?
  事实上,老太爷其实是不大管这些的,他插手琼兮的婚事也是迫不得已,且最重要的,他不觉得谁亏待了琼竹,所以也没有出头不出头一说。
  如今这情形恐怕就是琼竹陷入两难境地,她期待嫁身份高贵的人,却力不从心,她爹又只是个清贵的文人,更不能与什么再贵的家族熟识了。
  其实琼兮还蛮诧异的,毕竟以琼竹如今的身份,老太太再不喜她,也不会亏待了她去,平白叫人说道。可这般她还不满意——再往上走,不是公侯伯爵家的嫡出便是真正的皇族了。
  她,怎么想的呢?
  此时琼竹没来,也不知她对三夫人求亲都求到她头上这事儿是个什么态度。于她而言,其实并不讨厌琼竹,她对她的印象也不尤其深刻,不过是个上进心强些的姑娘罢了。
  可惜了,若真如他们看到的那般,她与扶羡夫妻恩爱,寻他找个青年才俊必也不会差了,毕竟都是那个圈子,总不会差到哪去。
  可她与扶羡如今的关系仅限于饭友,一起吃个饭吃个糕点的交情,还真不太好开这个口。
  三夫人如今也愁,本来她想女儿嫁个普通门第,只要夫婿上进就行了,谁料女儿这么倔,死活不愿,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才来寻的琼兮。
  好在老太太明理,三太太又说几句,她直接就给堵了回去:“竹丫头的亲事自有长辈管着,我说的你不愿,老大媳妇说的你也不愿,兮丫头说的你就能愿了且她还是个新嫁娘,知道什么你还是仔细劝劝竹丫头吧!”
  尽管三夫人一直将不情愿揽到自己身上,可老太太不傻,怎会瞧不出那姑娘的心思不过不点破罢了。
  几人又说了会子话,老太太到了午睡的时候,琼兮不想打扰她的作息,可扶羡他们仿佛有事要聊,一时半刻也回不去,她正准备寻个借口先出去,就听琼枝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与你说。”
  琼兮:“……”也不知这姑娘怎么给人家作媳妇的,脾气这样直。
  两人在隔壁耳房稍坐,不知琼枝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自从那次琼兮“开解”了她以后,对她的态度就莫名好了许多,语气脾气还似往日,只是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甚至还有了那么点为人姐姐的意思。
  比如此时,琼枝一脸凝重的道:“世子家世才貌都是顶好的,且我观世子如今的身子已好了许多,如今你初嫁过去,定要拢住他,万不可叫别的小妖精钻了空子。”
  琼兮:“……”讲真,就他如今病着成这模样,哪还有姑娘往这火坑里跳且就算想跳,也还有她,尽管两人有名无实,可到底也有个名,哪家姑娘愿意给人做妾?
  琼枝见她不以为意的模样,急道:“你别不信我,如今外头都在传世子身体已大好,再过些时候便能上朝,他这家世样貌,最招小妖精。”
  说罢还用自己亲身举例:“你瞧我家,我初嫁过去,不说府里的丫头们心思多活跃,便说那老太太身边那个表姑娘,不安分的很,我若不防紧了,不知哪日就多出个妹妹呢。”
  这个琼兮表示理解,自古表妹表哥就是容易出火花的,何况琼枝的夫婿又挺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