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投罗

  诺罗走在山间,时而拿出自己抄录杜高山的语录仔细默背一会。
  走了几里地的诺罗,额间鼻头早已被晶莹剔透的汗珠布满,实在不忍心将先生留下的仙剑当作拐杖,便把剑绑在了竹箱上,还找了根老树根充当行山仗。
  第一次走出小镇如此远的诺罗,对外头世界充满着憧憬,看着光秃秃的山崖,看着未被冻结的潺潺山泉,山间传来少年的声音。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
  直到又行了三十里地,天空上早已月明星稀,少年郎才终于坚持不住,放下竹箱,在溪边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拾掇了一些枯枝烂叶,才拿出火石生火做饭。
  等诺罗吃完饭小心把瓷盆放入溪水里洗干净,又把切了三两片的腊肉放回竹箱夹层,才坐下来脱下了靴子,把脚放在篝火边烤着取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名叫剑气道的书册。
  那日先生兵解前,除了在诺罗床头留下了那柄刻有覆舟字样的仙剑,还有一个小包袱,按照先生留下的字条,小诺罗当晚就把那一瓶不知名的药剂喝完,然后将名为剑气道的书册和一枚以小篆刻写君子不器四字的玉质小章小心收入怀中。
  前夜悲伤不已的诺罗并未发现喝完那瓶药剂后有何不同,直到此时坐定,才感觉到周围有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气息在周身飘动。
  从石缝间的泥土里,从老树干枯的躯壳里,从篝火溅起的火星里,诺罗才依照着书上所教,努力的集中精神,用五官,用皮肤间每一个毛孔慢慢努力的将元气领进了身体,再任由引入身体的元气,肆意在血液静脉间徜徉,元气入体既舒畅又痛苦,舒畅是因为天地元气不断滋养着人的血液经脉,而痛苦的也就是除了滋养天地元气还在改变着本身的血液经脉。
  诺罗按照书中所说,第一次踏入气感境,尽可能的多吸引一些天地元气,直到全身疼痛难忍才彻底结束了吐纳,待整个打坐引气停气做完,诺罗穿上鞋子,站起身子,感觉天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浑身上下充斥着力量。
  诺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喜悦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等稍作休息了一会,第二次入定吐纳天地元气的时候,小心的用着书上所说的截气四十九。
  这截气四十九是剑气道专为炼体期打磨的法门,寻常修士在炼体期大多和诺罗第一次吸引天元一样,努力将天元留的更久一些,这样改善的身体也就愈发强健,只是要一直留着天元也不现实,一是疼痛难忍,二是毕竟气感境也只是修行之初,人也是要吃饭的,怎么可能一直精神不松懈的控制天元呢。
  剑气道不同于其他功法的一大特性,那就是气,按照修炼界不可打破的桎梏规矩,修士们前期修体以打磨身体为主,以方便入炼气境承载更多的天地元气,而到了炼神期,再修炼超脱于肉体元气的神识,以达到神识不死我即不死的超凡境界。
  而剑气道与他人不同的就是气,于炼体期练气,于炼气期练气,再于炼神期练气,只求胸襟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大自在,与人捉对厮杀,往往没有胜负只有生死,要么一气如虹直接打杀对方修士,要么气机枯竭连跑都跑不了。
  所以寻常修士最不愿招惹赫家子弟,动则就是生死局,并且寻常捉对厮杀,剑气道的修士多半能跨一小境界对敌,以弱击强胜负概率仍是正负手之间,这天下怎么就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功法。
  而截气四十九的用途就是以胸口为始,以经脉的独特性,卡住吸纳而来的天元,并利用经脉不断吸收外在天元,始终保持截留下来的天元不会消散。
  并设计四十九处停气穴位构成星图,使彼此产生联系起到淬炼身躯的效果,所以往往剑气道的修士在炼体期停留的时间都是极短,因为别人再快也没有从早到晚一刻不修的炼体来的快来的坚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勾勒星线,诺罗闭目凝神,仔细找到气点,在胸口处找到三点后,诺罗集中精神同时链接三点气息,可同时连接三点哪里是那么容易,哪怕有一处连接稍快或者稍慢都会打破原有的平衡点,直到尝试第三次,诺罗才将三点构成一个小三角,做完一切的诺罗满头大汗,惬意的躺倒在枯草堆上。
  想到稍稍有些疼痛的胸口,有些小沮丧,自言自语道“先生在书上备注过,截气四十九也是修行资质的考验,以往最差的可以连接三处最强的可以连接十二点,先生第一次就连接了九个点,唉我用了三次才连接三点,看来这秘药再强也只是让我能够修行啊。”
  少年哪里知道以往他人勾勒星图,都是一笔一连,哪有人同时三点相连,其中难度远超勾勒九点相连。
  等确定体内的小三角正在慢吸收天地间的元气后,诺罗又翻出了杜高山给的小钱袋,倒出里面全部的神仙钱,总共有两枚黑色的还有近两百颗紫色神仙钱,诺罗摸着那两个孤单的黑曜钱,想着杜大仙人叮嘱他千万乱用这黑曜钱,这是垮域传送所必须的,并满脸肉疼的表情,诺罗就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等到把钱袋仔细收了起来,诺罗双手负头,躺在枯草堆上,看着天上影影绰绰的繁星,轻轻道“先生,豆芽已经可以修行了,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但我从明天起就努力。”似乎瞧着天上星辰构成了满脸笑意的先生,诺罗才沉沉的睡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谁都没见寒风吹过,少年紧了紧皮氅,抱紧了名为覆舟的剑,眼角盐渍斑斑
  而在诺罗百米外的书上,站着满脸风霜的一个老人,连跨两域,途中路遇藏在大山深处的蛟龙又是被一顿赶,好不容易赶到天狼域牧界仔细打探询问完,才知道与赫德息息相关的少年已经走出牧界,老人早已坚持不住,差点气机枯败欲喷老血,要不是最后提着心气以神识扫查这片大山,发现了引起波动的小少年,不然就真是要积郁成疾了。
  等接通家主的通讯方式后,带着贱笑的章承剑就头映在了面前。
  章承剑的虚影看着不远处睡着的少年后问道“老白这就是上面那些大佬布下的胜负子了?”
  调息着体内紊乱的气息,被称作老白的老道顶着他满头披散的白发,打理了下一身赶路厮斗破败不堪的法衣,斜着眼对章承剑说“姓章的,你也不瞧瞧那少年旁边的那把仙剑,那气息还能作假?还有下回这种破事,求您高抬贵手让黄老头去成不,路上遇上蛟龙,老夫这条命差点没交代在那!”
  章承剑邪笑道“老白,你也别生气,我这不是感受不到气机吗,还有你要是每次和我说话都是后半句的态度,我也不用次次让你擦屁股啊。”
  刚压下去的一口老血,这会儿是真要喷出来了,可为了不在姓章的面前丢人,姓白的老道直接忍着内伤咽下了这口心血,只是再也说不出一口话,只能用杀人的眼神,并用颤抖的手指着章承剑。
  看到老白气急败坏的样子章承剑只得说道“好了老白我还有些事,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不留痕迹,这点事我相信你搞得定,还有老白,血还是要吐出来的,不然容易内伤,咱俩关系那么熟,面子不面子的不打紧。”说完就匆匆关了连线。
  “章承剑!”白姓老道还是一口心血喷了出来,声音惊的漫山飞鸟惊起而飞,不远处的被惊醒的少年睡眼惺忪的茫然四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