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传承人

  “这本兵书拿回去抄一遍，然后背熟。”欧阳凌云淡淡的说，拿出兵书递给无缰。
  “啊，怎么还没开始教我就要抄书背书？”无缰郁闷的问道。
  “嗯？不愿意？那我不教了。”欧阳凌云看无缰一脸不情愿，作势收回兵书。
  “我愿意我愿意，我抄我背还不行吗？”无缰一急，担心老师还真甩手不教他了，赶紧把兵书抢过来抱在怀里，学兵法的机会可是他卖萌装可怜，外加绝食换来的，岂能说没就没。
  当然，无缰自己也并没有想到，因为他要学兵法这件事，暗地里有两条路线的争论在围着他进行，他以为的小事在长辈眼里却是关乎他未来的大事。
  他只是觉得喜欢兵书，很有趣味，所以想要去学而已，并没有想得那么长远，而长辈却因为各种因素，对他的未来之路进行预判。
  欧阳凌云夫妇也没想到无缰的家人真的会答应。
  端木秀看到无缰兴奋的来说这个消息，默默无语，独自提起水壶去浇花，转身的背影，颇为失落，在她眼中，无缰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仅欧阳凌云在无缰身上看到儿子的影子，他自己也看到了，所以他并不想要无缰走上儿子的路。
  欧阳也很惊讶，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搞定家人的，不过事已至此，他只好对端木秀抛去一眼无奈，可心中还是有些小窃喜的，无缰的天资和品性，是他所欣赏和喜欢的，若让他。
  就如同一个玉匠大师，看到一块稀罕的璞玉，若不去雕琢打造成精美玉器，就会心痒痒，难以忍受，此时的欧阳凌云就是这种心态。
  决定传授无缰兵法后，欧阳凌云并没有立马给他讲解兵法精要，只是让他去抄书、背书。
  本以为会和这个害怕抄书背书的小家伙磨一下嘴皮子，可一说不教他，就瞬间降住了他，虽然教他，可能够刁难一下，让他吃瘪，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不过让他去做枯燥的抄书背书，也不完全是为了刁难他，多背书利学习，若不能将兵法烂熟于心，学习兵法的时候岂能相互联系理解，战场瞬息万变，又岂是简单的独立章节所能概括的。
  更何况上了战场时候，再去翻书，早就丢盔弃甲，被敌人虐成渣渣，死翘翘了。
  无缰抄背完一本，欧阳凌云又会拿一本给他，无缰习惯了，也不去多问，提反对意见。
  他知道如果多问，老师又会斜着眼嘲笑他，“连抄书背书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学兵法，这简直是辜负了我一番教导，不教了不教了。”
  一想到欧阳凌云那个神态，无缰就无力吐槽，懒得去多问提意见了，还是老老实实背吧、抄吧。
  无缰如今的日常生活也不仅仅是背书抄书，自从他要学兵法后，黑熊除了锻炼他的身体基础之外，还从铁铺的旮旯角里抽出一柄朴刀，锈迹斑斑，还破了几个碎角。
  当黑熊郑重的拿出这柄刀的时候，无缰还兴奋的以为是什么绝世好刀，不料却是一柄破烂刀。
  黑熊只是吩咐他每天重复一个动作，劈刀，自上而下，一日劈三千下。一个月后改刺刀，依旧三千下，随后是撩刀、回刀，每天可谓是身心疲惫，但欧阳凌云和黑熊也毫不怜惜，依然这么整他。
  柴无缰连吐槽他们虐待未成年儿童都没那力气，每天累得像条土狗，倒是江月疼惜他，时常拿些药草过来，夭雪儿配制成药水给柴无缰泡澡用，第二天神清气爽，继续受虐。
  柴无缰一边练刀，一边背书，倒也两不误。
  春去秋来，某天听闻江月要跟着父亲江直进山采药，吵吵的要跟去，夭雪儿知道有江大夫陪着，也就放心的放他去了。
  此时三人皆背着竹篓，手持小锄头，江直走在前面，一对少年走在后面说着话。
  江月问道：“无缰哥哥，你不是一直嚷着很忙吗？怎么今天要跟我来啊？”在这深山里，清脆的声音让人悦耳清新。
  柴无缰说道：“上次在山里遇到坏人之后，我娘就不许我独自进山，难得这次可以跟着江大叔，我当然要进来啦。”
  江月道：“我爹说学医术不能成天待在铺子里，还得学会采药呢。”
  柴无缰问：“你学医术好玩吗？”
  江月说道：“好难的，有好多药草要背的，我爹给我一本《药草图鉴》给我背，药草的形状啊，名称啊，药性啊，还有生长习性啊，好多好多的，背的好辛苦。”
  柴无缰深有体会的说道：“对对对，背书最累了，老师也叫我背书，背书复背书，没完没了。”
  江直听得他们两人聊天，颇为有趣，笑着插嘴道：“读书哪有捷径可走，是比较辛苦的。月儿，爹可没逼着你学医术吧，是你自己要学，现在背书就受不了吗？你要觉得辛苦，不想学就算了，哈哈。”
  江月道：“爹，又没说不学，你怎么又说不教。”
  柴无缰撇着嘴道：“和欧阳老头一个德行，动不动就说不教，哼。”
  “你们的欧阳老师也这样说啊，那可是知己，下次可以找他喝几杯酒了。”江直闻言哈哈大笑，顿了一下，认真说道，“只是想告诉你们，既然选择了，就得认真去学。”
  柴无缰挥挥手：“知道啦知道啦，大叔你好啰嗦，这些话我老师常挂在嘴边的。”
  江直不亏是得道名医，深谙养心之道，听得柴无缰损他，也不以为意，笑的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江月拉拉柴无缰的袖子，低声说道：“无缰哥哥，你别顶撞我爹爹了，不然他今晚又会让我多背几页书了。”
  江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假装没听见。
  柴无缰一瞧，也压低声音说道，“你爹刚才听见你说的话了，你惨了。”
  江月一紧张，“哪有，我们说的这么小声，他刚才是被石子绊到的吧。”
  看着前面的父亲，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也就稍微放了放心。
  “咦！半心花，没想到这里也有。月儿，过来看。”江直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株花草招呼女儿过去瞧。
  两人闻言小跑过去，顺着江直的手指方向看去，恰是一株鲜艳的花草，开着拳头大小的花朵，迎风摇摆。
  “爹爹，这就是半心花吗？我第一次看过耶。”江月看到这株花草，回想自己所背的《药草图鉴》，是有记载着这样一种奇异的花草。
  江直有考教女儿的意思，问道：“月儿，你跟爹说说这半心花。”
  江月脱口而出，“半心花，其名如形，红如血，花开似半心状，有益心脾、补气血、安心神的医药作用，尤其适合那些思念成疾的病人。半心花性寒，是不成群生长的，今天见到的，果然是只有一株而已。”
  江月之所以对这半心花记忆深刻，还在于一个凄美的传说。
  传说书生与一女子相恋，丽影成双，耳鬓厮磨，情爱弥深，宛如神仙眷侣。而书生之母见儿子沉迷其中，不思进取功名，于是棒打鸳鸯，以死相迫儿子，要求抛弃女子。
  书生跪地磕头，泣言，“母生我养我，恩重如山，一生难报。然要我始乱终弃，背信弃义，我又有何面目苟活人生，不如一死，来世再报母恩。”言毕，头撞梁柱，被母所阻。
  其母眼见子心意已决，故寻到那女子，言明来意，跪地相求女子离开，又以死相迫，女子不愿书生与其母反目，故黯然离去。
  书生疯寻女子不得，思念成疾，心缺半片，百药不治，日渐消瘦。女子心如刀割，跪在佛前，求佛救得书生命，她愿以命相抵。pJ酷匠:网wV首发0》
  佛感其情，于是将她化作一株半心花，开在书生家门前。
  书生服半花草而痊愈，补全半心，随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其母开心颜，令书生娶妻。
  书生笑言，“吾爱已在吾心，何必再娶。”故终生不娶。
  江月对这传说念念不忘，感动于书生与女子的爱恋，自从看了图鉴对于半心花的记载之后，就梦想着有一天能遇见这株奇异的花，没想到相遇如此措不及防，见着这花，江月喃喃细语道，“半心花，一株半心花只能补全另一半的心，所以半心花才不成群生长开花的吗？”
  江直听到女儿不假思索，如此流利的回答出来，不禁开心在怀。
  他知道女儿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也早有将她作为接班人培养的考虑，只是他很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是他希望女儿怎样做，女儿就会怎样做，他了解，江月是个外表很温柔，但其实很倔强的孩子。
  所以尽管他想让女儿从医，但不会强迫江月去承继父业，当女儿跟他说想学医，请求他教授的时候，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是一种极大的喜悦是，想让女儿从医，刚好女儿也喜欢，自己的一身医术不怕无人继承，让他颇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