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大雪 一
“高太奶奶,你知道太奶奶过年期间住院了吗?”
高月点了点头,叹气道:“人老了,就病了,脾气闹上来了,又不让人去看她,也是昨天出了院,才去你伯伯家吃了顿饭,结果,唉……”
高月有些好奇地看着莫糍:“不过,你怎么来了?我都当你忘了她。”
高月的话没有什么讽刺,这就是一个现实,她的好姐妹,对这一代小辈来说,都是陌生的。
看了一眼眼前的莫糍,倒是对于这个孩子,她的好姐妹格外地不一样。
莫糍笑了笑:“我就是想来了,想来看看还那般记得我父母爱我的长辈……”
莫糍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或许是来讨一件衣服……”
两人正说这话,突然门被敲了几下。
“小糍好了没有?是不是衣服不合身躲在屋子里面哭?”
莫糍高声喊道:“衣服很好,我们正准备出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躲在里面哭?”
莫糍最后理了一下裙摆,推开门出来了。
高月跟在莫糍后面,一起出来。
莫糍生的好看,面白唇红,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点清清冷冷的感觉,更显气质,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总能得旁人一声高冷美人。
但是莫糍本身却没那么高冷,身高不算特别高挑,脸上软软的颊肉,现在换了一身温暖的红色,眉眼弯弯俏丽地站在赵忻面前。
“身量小点,那就像年画里面走来的小女孩。”
赵忻看着莫糍,很是满意:“正好正好,你妈就好看,生下的你,更好看。”
比了比莫糍的身材,赵忻有点遗憾:“就是小小的孩子长这么大了,这是我做的最大的一件衣服,做的其他衣服怕是都穿不了了……”
高月接着话笑道:“人家孩子都二十多岁了,怎的会还能穿你那些给七八岁小孩子的衣服?”
赵忻面色有些迷茫:“二十多岁?不是……”
高月暗暗自恼,怎么自己又说错话了。
“好了好了,想这些干嘛,你这个曾孙女可是第一次来看你,你不问问来干什么的?”
赵忻拉着莫糍坐在了椅子上面,笑呵呵地说道:“小糍来看我就看我,非要被你这个坏人说成是有目的的……”
赵忻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还是看上了莫糍。
被皱纹包裹着的一双眼里,蔓延着一种莫名地期待。
“小糍,可是你爸妈来让你找我有事情?”
高月站在赵忻背后,一双眼睛看着莫糍,莫糍顿了顿,看着赵忻期待的眼神。
“是啊,太奶奶,我带你去看爸妈。”
……
大雪纷飞,一时间,许多电视台都报道了今年的这一场雪。
#今年奇观,临春大雪#
#扒一扒今年有好多人停留在了机场#
#元宵过后突发大雪,大师在线给你讲解#
……
就连出门去一些地方,就能看到有记者拿着大大的话筒对着镜头报道。
“今年,一直以夏热东冷著名的朔城在所有人疑惑遗憾的心情下,终于在元宵节后等来了这一场大雪……”
记者示意摄像机转移一下镜头。
“……现在镜头切到的是朔城机场的候机厅里面,虽然这一场大雪迫使很多人无法准时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但是他们却已经开心……”
“砰!”
机场入门处,一个抓着雪球的男孩撞上了一名男子的腿,清脆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撞疼了的额头跟摔痛了的屁股,还有掉在一边四分五裂的雪球。
男孩愣了愣,竟也不知道该为哪一点哭,撇了撇嘴巴,索性哭就对了。
许言冉捏了捏眉头,烦躁地低下头,冷硬的眼神把撞到自己腿上的男孩看了一眼。
“起来。”
男孩顿了顿,哭地更大声了。
“起来!”
听到动静正凶神恶煞走过来的男孩父母愣住了。
俞成秋去买热饮了,买热饮的人太多了,轮到他的时候机器又坏了,等了好一会他才买到了两杯热饮。
端着两杯来之不易的热饮走回原地的时候,俞成秋先是看到了一个超出所有人的一颗脑袋,然后就是围着那颗脑袋的一群的人。
“你哭什么?我撞到你还是你撞的我?”
小男孩被赶到的父母拉了起来,依旧哭闹不停。
男孩的父母心疼地不得了,男孩的母亲赶紧站出来说道:“你个小伙子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要欺负?”
许言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小男孩,直看地男孩缩在父母身后,连哭都忘了哭。
“眼睛不要了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你!”
男孩妈妈有点心虚,是她儿子玩雪球忘了看路,他们在后面看着,其实都看到了,只是觉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儿子撞了人,他们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摔倒了的是他们的儿子,没看那个被撞的人纹丝不动吗?
心虚是有的,但是心里面更多的却是气愤。
“你个小伙子说什么呢?你没看我儿子头都给撞红了?”
许言冉这才把目光对着那位母亲:“那你是不是还想要我给你道歉?”
冷嗤一声,许言冉突然变得凌冽:“那你是不是应该带着你们的儿子给我们所有人道歉?”
许言冉指着外面堆积在地上的雪:“朔城雪大,确实,朔城的雪确实大,但是你们的孩子,玩雪,堆雪,捏着雪球到处跑!扫雪的工作人员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要不是他们小孩子胡闹,你们大人纵容,怎么可能现在我们还在等?你儿子哭?你还要我们道歉?难不成你们孩子不长眼睛撞到墙了还要怪墙的不是?”
机场也不全是三口一家,许言冉说的时候,已经有姑娘蠢蠢欲动地拿起照相机拍了。
许言冉一个眼神扫过去:“未经他人拍摄是侵犯肖像权,你们……想要律师函吗?”
几个刚刚摸出手机的姑娘又乖乖地把手机放回去了。
奇怪,这个帅气的小哥哥怎么这么凶?
看到这边动静正悄悄移过来的记者:“…………”
算了,我还是挪回去吧。
许言冉太过煞气,周围指指点点他们一家的人也越来越多,小男孩一家还是给许言冉道了歉,连忙离开了。
人群散开,俞成秋咽了口口水,走到许言冉身边:“你何必这么凶,再说了,飞机延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就那些吃瓜群众才会信你这个说辞。”
接过俞成秋递过来的热饮,许言冉饮了一口,说道:“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说就说了,我没骂错,就算是飞机延误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看看,这个大厅进了雪,雪化了水,人脚上踩过去,要么是脏的,要么是滑的,这跟他们没关系?”
俞成秋想着自己刚刚差点摔一跤,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不过……”
看向许言冉:“不过你就是因为不能很快看到姐姐而生气了吧!”
许言冉闻言低叹一声,望着玻璃外的鹅毛大雪:“不是因为不能很快看到,而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
俞成秋看着外面的雪,也有些担忧,不光光是朔城下雪了,雀城也下雪了。
俞成秋转头看向许言冉:“这些先不讨论,主要是,你刚刚怎么,那么霸气?”
许言冉默默喝了一口热饮,没有理会俞成秋。
俞成秋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天大事情:“这不会才是你的本色吧?那你天天在我姐面前装小绵羊,那该装的有多痛苦啊?”
许言冉闻言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俞成秋,目光里面是不解。
“为什么会痛苦?”
“在我姐面前掩藏你的本质,然后装一个跟你气质完全不同的形象,不痛苦吗?”
许言冉笑了笑:“哪里痛苦了?你在你亲近人面前什么样子?在你厌恶的人眼前什么样子?自己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什么样子?”
俞成秋:“…………”
小奶狗?眼睛上天了的恶犬?放飞自己的二哈?
许言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俞成秋的肩膀:“你还是太小了啊……”
俞成秋:“……”
俞成秋叹了一口气,带着些释然:“果然,你跟林故哥很不同。”
许言冉慢慢地转头看向俞成秋。
……
这一场雪下得很大,以往的朔城,是从十一月份开始下雪,一般这个时候开始停,今年朔城先前没有下雪,现在就颇有一种学生寒假前一天晚上补作业的感觉?
第二天,记者再来采访的时候,机场里面一片哗然。
人们就在拉着机场的工作人员问着为什么不可以起飞,工作人员也很无奈,只能一次一次地说着是因为雪太大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雪太大了,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许言冉已经在机场待一天了,他想过开车去找莫糍,但是路程太远不说,就连高速都封路了。
烦躁地走出去,许言冉吹着冷风。
俞成秋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这么烦躁啊?小糍姐姐就在老家,丢不了,雪停了也会回来的。”
许言冉没有说话。
就跟大厅里面那些人一样,知道原因,但是还不免暴躁。
许言冉惊奇地地明白了为什么异地恋那么极端了。
要么很决绝地分手,要么很相爱地在一起。
因为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的不见面,想着对方,念着对方最后在一起了,一定是真爱,同理,两个人那么长时间不见面,知道对方安好,就无所谓的两个人,一定不能在一起。
当然这是是相对的,只是许言冉吃这一套理论。
因为他现在,就无可避免地,很想莫糍。
许言冉点亮屏幕。
他已经有一天半没有看见莫糍了。
另外一只手默默地摸到了胸口的位置。
这个地方,有点难受。
俞成秋有点牙酸:“至于吗?以前你跟我姐不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子啊?”
“你不懂。”许言冉默了默,突然带了点得意地说道:“以前我认识她,但是在她眼里我是个陌生人,现在不同了……现在,她眼里,我是男朋友,我眼里,她是女朋友。”
俞成秋:“牙酸,可酸了。”
莫糍现在牙也有点酸。
大雪阻碍了朔城到雀城的飞机,同时,也阻碍了雀城到朔城的飞机。
莫糍昨晚上暖洋洋地在太奶奶的屋里面听了半宿的故事,第二天起来,只觉得开心,莫糍开心了,赵忻就更开心了。
赵忻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好多岁一样。
雪大了,雪天路滑,不仅仅是山坡上面的人下去要注意安全,就连上坡下面的人上来也要注意安全。
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一场雪了,安安静静地山坡上,一座小院子里面,当莫糍帮忙着抬出那个小火炉的时候,顿时觉得整个氛围都不一样了。
农村人要用,也都用的是炭盆或者灶台里面的火取暖,这个小火炉简单地擦拭之后,居然漂亮的不可思议。
“当初有一个电视剧,讲的是一个大户人家里面的少爷小姐们的生活,后来,村上的老师说什么要扫盲,就在村里面搞出了个什么屏幕的,让我们看,我也去看了,那可不得了,里面的物件都漂亮地不行,我记得那也是个冬天……”
赵忻眼里面闪过点怀念:“看着里面小姐少爷用的手炉,火炉,就可想要了。”
往小火炉里面放了一块碳,赵忻对着莫糍说道:“其实这也算是你的东西,当初你母亲嫁给你父亲的时候,无意间听说了我喜欢这些,就给我买了,说的,还是什么同款……”
赵忻说着,还将一个烧地暖暖和和的小手炉塞到了莫糍的怀里。
莫糍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炉,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又看着眼前火炉子上面的同样精致的纹路。
看着对面两个老人被烧得红彤彤的脸,觉得心下十分的宁静。
只是……
为什么太奶奶亲手做的梅干那么酸?
莫糍捂着腮帮子,都不敢把嘴里面的东西往下面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