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九十: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还是等到了晚饭时候才回来。
  林阳先回来,夏惊蛰在后面扛着大包小包地一脸晦气地进了门。
  不就是这里的大爷吃饭吃的早结伴过来钓鱼了吗?
  这破小子怎么就跟老鼠遇到猫一样,鱼竿都不要了转着轮椅就跑,丢了一堆东西又是让我收拾。
  虽然说吃力不讨好的夏惊蛰颇有些微词。
  但是,自此以后,林故跟莫糍好像发现林阳喜欢去钓鱼了,虽然都是捡着没人的时候去钓。
  几天下来,白白净净的一个帅小伙变成了一个黑黑瘦瘦的帅小伙,一笑起来,那牙齿,贼亮贼亮的。
  过了几天,一亩花田的夕雾花都移栽完了,几个熟识的人打莫糍电话都要打爆了,这几天一直有人拉着车一批一批地到莫糍这里来拉走夕雾花,齐招福也来了,几个老板运了一批夕雾花还把眼睛看向了莫糍尚且养在花田里面的蓝色鸢尾。
  莫糍优雅地翻了个大白眼给他们,现在想要?想得美!鸢尾是最近才培育的,还没有长成熟。
  莫糍送走最后一位的齐招福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转了转脖子,一双干燥的手抚上莫糍的肩膀,轻柔地捏了起来。
  莫糍舒服地坐在院子里面的椅子上,快慰地叹了几声,看了会夕阳,嚷道:“林故,今晚上我不想吃鱼了。”
  莫糍以前对于鱼这个食材还是多满意的。
  但是这些天。
  糖醋鱼,红烧鱼,酸菜鱼,清蒸鱼,炸鱼,鱼肉火锅,林故还买来个烧烤架来了一顿烤鱼。
  就连早饭的粥,都放了阮玉自己做的鱼丸。
  莫糍表示,她再吃,就要吃吐了。
  毕竟鱼肉又不是辣条,对吧?
  林故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食材我早就买好了,他们的鱼就做成腌鱼,留给他们自己以后吃吧。”
  莫糍赞同地点了点头,突然传来一股旱烟的味道。
  现如今抽旱烟的,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几个老汉一只手挎着小板凳,一只手拿着一个袋子,莫糍有些迟疑地问林故:“现如今那些老伯都三三两两地去钓鱼了,阿阳还没有回来吗?”
  林故转头看了几眼,案板上干干净净的,都是他早就洗好切好的食材,不见一条鱼的踪迹。
  林故跟莫糍对视,摇了摇头。
  待还要说话,阮玉从二楼房间的阳台上探出头来:“小糍姐姐,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吗?已经六点半了。”
  莫糍愣了愣,让林故跟阮玉先准备着,自己则是穿过了小树林,向鱼塘走去。
  平日里看林阳夏惊蛰钓鱼,都是安安静静地,偌大的鱼塘很少看见别人,林阳也生怕动静大一点就要吵到了要上钩的鱼,不光自己不说话,还要辖制着夏惊蛰不能说话。
  但是现在,鱼塘周围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人。
  聊天声,笑声,还有人嗑瓜子?!
  莫糍瞅了一眼自己先前跟林故待着的芦苇丛,那个靠水的大石头上面也已经坐了一个老伯。
  老伯们聊着天,一点也不见怕鱼被吓跑的担忧。
  莫糍没有藏着掖着,站在鱼塘岸边,看着对面的那几个人。
  坐在林阳身边的那个长着大胡子的老伯,是张伯,站在张伯后面看的那个瘦小老伯,是王伯。
  莫糍当年还在这两个伯伯家吃过饭。
  两位伯伯都是难得的心灵手巧,饭菜做的很好吃。
  王伯是张伯的小叔子,他们那个年代,除了穷就是乱,王伯是王家的孩子,从小忍饥挨饿的,到了少年该抽条的时候,才发现长不了个了。
  姐姐妹妹们个子也不高,但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没什么影响,对于王伯一个男人来说,就注定着没有太多的女孩子喜欢他。
  毕竟个矮总给人一种不强壮的感觉,更何况王伯并没有横向发育。
  张伯娶了王伯的姐姐之后几年,王伯才娶到了自己的妻子。
  但是不知道是年少的苦日子过多了,临了了,好日子起来之后,他们的妻子都去世了。
  儿孙已然长大,剩了家里面的几亩薄田和一间屋舍。
  子孙帮忙着修缮了屋舍,王伯跟张伯也就打发了子孙自己去过自己的生活。
  两个老头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钓鱼。
  昨日夜间没有钓到鱼,没想到今日晚上最早来到鱼塘,倒是在岸边捡到了一只一看见他们就想跑的鱼。
  林·鱼·阳:嘤嘤嘤……
  张伯摸了摸有些花白的胡子,指着夏惊蛰道:“你这小子不老实,有了个伙伴不跟我们说。”
  夏惊蛰嘿嘿笑了几声:“这还成了我的不是了!原是这个小兄弟面生怕人,这才不跟你们说的。”
  王伯看着局促不安的林阳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叫林阳。”林阳搓了搓手心的汗:“朔城人。”
  王伯点了点头:“我儿子也在朔城生活,他上次打电话来说朔城朔河那一路沿河开了一路的茶楼,他见很多人端着小板凳在那里钓鱼,你去过吗?”
  林阳摇了摇头。
  王伯不赞同地叹了叹气:“这可不行,青年人就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同一个城市的,说不定你还跟我儿子遇到过呢!”
  林阳悻悻地摸了摸头,那可能遇到的几率千年难得一会吧。
  “我……我不常爱出门……”
  闻言,王伯更不赞同了:“这哪能啊,哪有男孩子不往外面跑的,往外面跑才积极向上有个奔头……”
  林阳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有回话,张伯往林阳的鱼桶里面看了几眼,两三尾草鱼活蹦乱跳地在里面搅动着水。
  “小子!鱼钓地挺多的呦,明天来一起啊!”
  张伯这么一说,旁边的老伯们都跑来看,纷纷赞叹林阳这个年轻人厉害,要知道他们平常坐个一天都难得个几条大鱼。
  他们中午来钓过,没见到林阳,想来,也是一下午的成绩。
  林阳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
  莫糍看了一会,就喊道:“阿阳,夏惊蛰,回来吃饭了!”
  林阳如蒙大赦地一把把鱼竿扯了起来,钩子处空空如也:“那个,各位大伯,我要回家吃饭了。”
  张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对岸,笑道:“原来是小糍啊,没事,你先回去吧,记得明天一起来钓哈。”
  林阳匆忙点头,就转着轮椅赶紧离开了,又留下夏惊蛰一个人一边骂娘一边收拾。
  夕阳西下,半落西山的夕阳落在林阳的发上,莫糍看着转着轮椅匆匆向她而来的林阳,面颊上羞得就跟天边的晚霞一样,莫糍看了看,又添了一句,是临近夜幕的晚霞,毕竟,黑红黑红的嘛,后面还跟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夏惊蛰。
  今晚上林故把饭桌摆在了门前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花架子,阮玉说,大多数都是莫糍种的,林故认识不了好多植物,只觉得好看,阮玉从里屋搬来一个电风扇,插上插头,扇叶咕噜咕噜地转了起来,吹起火锅上方飘的雾。
  没一会,鲜红的汤底就咕噜咕噜地转起来了。
  林故就站在靠近远门的那一排花架旁,看着夕阳下那三个相携着向他走来的三个人。
  岁月静好。
  莫糍鼻子灵的先闻到了火锅顺着晚风飘来的香辣味,赶紧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就蹦跶进了院子。
  林阳跟在后面叹了口气。
  今天钓的鱼看来是没有什么用了。
  毛肚,牛丸,鸭肠,还有涮地辣辣的青菜,莫糍香地想拿火锅汤底泡饭吃。
  但是看了看四下几人正常的吃法,还是感叹了一声,王者,都是孤独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终于吃了个舒坦饭的莫糍早早地就起来了,拿着喷洒壶浇着院子里面的花草,然后就遇到了王伯跟张伯。
  “两位伯伯,你们今天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王伯笑呵呵地说:“我们今天是想来找林阳的。”
  “林阳?”莫糍哦了一声,比了个ok的手势,冲着屋内喊道:“林阳!张伯伯跟王伯伯来找你了,吃早饭吃快点!”
  最后不管林阳怎么磨来磨去,还是出门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早上种了个扭捏的林阳,晚上就是收获一个开开心心的林阳。
  林故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弟弟在当一个渔农的道路上还走地挺好。
  混了几天,林阳跟村里的那些钓鱼的老伯都混熟了,有时候还能带回来一些村里阿孃烙的饼子吃,院子里面钓着的腌鱼都钓了一串了,三叶还在晚上偷偷摸摸藏了一条鱼塞进了莫糍的屋里面。
  莫糍某一天东西掉到那个柜子里面去了,搬开柜子找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腌鱼味,一转头,三叶猫矜持地舔着爪子。
  又待了几天,莫糍他们也该回去了,小夜每次一回来,就要变成一只经常脏兮兮的狗,脏的莫糍都不好意思往宠物店带,只能委屈了夏惊蛰拿着水管满院子捉狗,三叶成日里在小阳台上蹲着,尽职尽责地伪装着一个成熟的大佬。
  林阳想了一会,还是觉得跟着哥哥还有未来嫂子回家。
  回程的路,就要松快一些,还是莫糍在前面带路。
  林故调整了一下后视镜,说道:“阿阳,朔河那里有很多人钓鱼……”
  “哥!我觉得这次回去之后,你还是应该跟小糍姐去那个游乐园玩!”
  林阳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林故抿了抿唇,没有打断他的话,安安静静地听了一路林阳毕生的描述词汇。
  到家下车的时候,一路上说的口干舌燥的林阳暗暗松了一口气,飞快地窜进屋里面嚷着好困。
  这一去,就去了半月有余,在曹亦煊的威(苦)逼(苦)利(哀)诱(求)下,林阳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时间去陪莫糍玩游乐场了,接订单接到飞起的莫糍也没时间应林故的约了。
  十一月当莫糍穿上秋衣秋裤羽绒服的时候,林故伏案惊醒,调高空调的时候,两人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溜走了大半。
  都说了俞成秋小朋友之前是个穷逼现在天气冷了,莫糍打算带他去买衣服。
  但…………
  俞成秋手上拎了五个袋子,全都是莫糍的。
  展柜上面有个披风类型的外套,大红色,在边领上绣着格桑花,领口处有两个系带,莫糍很喜欢这件衣服。
  俞成秋在一旁说:“姐,这衣服好看,你到时候跟林故去约会的时候穿,你就像个小公主。”
  莫糍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买下了那件衣服。
  心满意足的莫糍终于考虑起来了俞成秋。
  俞成秋还要念书,莫糍知道学校的套路,只允许穿校服外套,所以莫糍大多给俞成秋买的卫衣,加绒的,然后又给俞成秋买了一件羽绒服。
  “我知道学校不允许,但是你信我,跑早操跟晚自习,一定会允许你们穿在外面的。”
  俞成秋将信将疑,但还是在返校的时候把羽绒服带上了,羽绒服很宽松,晚自习偷偷摸摸地套在校服外面也不见卡手,暖洋洋的,让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写字的手也不抖了。
  然后,还真的没有人说他!
  莫糍把那件红色的外衣洗好,挂在了衣柜里面,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并没有试穿。
  之后,林故跟莫糍还是很忙,每天两个人只有晚上的时间在一起一小会。
  隔着手套手拉手,或者把两只手放在同一个外套口袋里在,在路灯下,两个影子斜斜地印着。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去,但是却在俞成秋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月考出了问题。
  莫糍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懵的,到了学校办公室是怒火中烧的。
  对面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那嗓门,莫糍还没有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领略了,现如今她进来了,那个人除了顿了一下,就继续说。
  “我说你就是这小子的姐姐吧,你怎么教你的弟弟的?教出个这样的弟弟你怎么好意思?要是我是你,就给你弟弟办转学,哦!不,退学!送他去警察局待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