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莫糍瞪了俞成秋一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做你的泡面去!多加点,你又不是喂猫!”
瘪了瘪嘴,俞成秋又缩回了厨房。
这场雨没下好久,吃过饭之后也就渐渐地停了。
莫糍也有些搞不清楚这场雨是只想灌溉一下朔城快被晒死的花,还是只是想戏弄一下自己。
呸!什么玩意的戏弄!
同一个小区内的林故也有些同样的感觉。
林故自从雨开始下之后,就没有放下心过,守在门口,一直看到雨渐渐停了,才松了一口气。
“哥,你就放心吧,上天有成人之美,你要学一下信任上天对你的爱!”
林故瞪了林阳一眼:“什么成人之美不成人之美的?这几天让你一个人待,你把脑子待坏了吗?”
林阳丝毫没有在意自家哥哥对自己的疾言厉色。
欣赏了一会林故生气时,眉头微拧,面带薄怒,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哥哥就连生气也看起来那么帅。
嘿嘿笑了几声,林阳转着轮椅回了房间。
“哥,我先去休息了,今晚上,你就跟莫姐姐去吧,记住,保持住自己这一张脸的人设,现如今的女生都是些颜控。”
林故没有管弟弟,估摸着时间,就从行李箱里面拿出几大袋抽空装鸭脖,踏着月色出了门。
站在莫糍院子前等的时候,林故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他没有学那些人什么的留点胡子彰显男子气概,整个下巴干干净净的。
干净气质类型的……小糍应该会喜欢吧……
莫糍说要把鸭脖的钱转给林故的时候,林故也没有推拒。
看着手机上的转账消息。
林故想着,总有一天,他不会是给莫糍带东西,而是两个人一起去买东西。
一周的时间转瞬而逝,花鸟市场那边的人就来找莫糍了。
花鸟市场是朔城最大的一家花鸟市场,占地极大,一些里面大店铺的背后,都有几十亩农村的田地。
花鸟市场不远处就是一家职高,花鸟市场跟职高签订了一些合同。
他们将作为实习单位跟面试单位招收一些相关专业的职高生。
莫糍以前见过这些孩子。
他们虽然是职高,但是专业水平相对来说不是很低,甚至比一些大二相关专业的平均水平还要高。
大概是对语数英物理化学这些的太过讨厌了,所以遇上个新鲜的,也就存了几分喜欢跟好奇。
有着喜欢跟好奇又加上职高还不是大学,有着普通高中生的严格管理。
这几年实验下来,这些花鸟市场的老板对于这些孩子们,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现在是暑假,刚过了面试的学生还在这里实习,那些老板原本听说莫糍这段时间有事情,还颇为遗憾,现在一听说莫糍回来了,赶紧就把莫糍给拖了过去。
大哥园林店,店如其名,是花鸟市场里面最好的一家。
莫糍觉得,是因为他舍得。
大哥园林店的老板就是一个家庭里面的大哥。
莫糍以前跟他聊过天。
大哥叫齐招福,名字很厉害,但是人生却坎坷曲折。
大哥一家,四个姊弟,大哥还有两个妹妹,大妹齐牡丹,小妹齐莲花。
名字虽然有些神奇,但是还能听的出来父母是希望两个女孩子漂漂亮亮的。
齐招福是大哥,还有个小弟弟,叫齐守福。
大哥出生贫苦农民,尽管老父亲老母亲已经在名字里面尽量想着儿女好了,但是还是败给了生活。
两个女儿莫糍该喊声阿姨的,摸着良心说,长的一点都不好看,而且是那种一眼就人看得出不好惹的那种。
两个儿子也没有福气,甚至于在小女儿四岁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把小女儿卖了出去换了些生养小弟弟齐守福的钱。
尽管生活贫困,但是齐招福还是有着身为大哥的责任心,小妹妹卖出去的时候,他十岁,在十五岁那年,赎回了小妹妹,最后,靠着园林业,撑起了整个家庭。
莫糍对于这种人,是敬佩的。
但是莫糍也觉得这种人如果是个果断强硬的还好,做一杆竹,笔直干净地趁着每一场雨向上长,但是他却偏偏做了一颗分支众多的树,任由杂乱的藤蔓攀附着他的枝桠,活生生,拖着他,不让他生长。
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就是那些藤蔓。
齐招福邀请莫糍的时候,是一个大晴天,那些实习来的孩子们正在修剪。
齐莲花一点都人不如其名,聒噪地在一边吼来喊去。
莫糍都看着拿着一把剪刀的孩子手足无措地不敢下手剪了。
齐招福大喊一声:“二妹,你在干吗!”
齐莲花转头一看,第一眼看到了莫糍,连忙吓到往后面退了几步,拜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所赐,招天惹地的齐莲花不敢招惹莫糍。
齐莲花说道:“我这不是怕这小孩把我们的花剪坏了嘛。”
修剪枝桠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场上的人知道齐莲花是装装威风,只是可怜了那名实习生。
齐招福虽然心里清楚,但还是不想打了妹妹的脸,邀着莫糍去看了最近他新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
这一块地方,直接就是一片土地。
“这里是铺子后面的一片空地,也算划分到我这里了,原先种的是竹子,但是我瞧着我这里的竹子比不上那些专门卖竹子的地方,来买的人也少,都以为是随意种来看的,索性就砍了,给卖木柴的那些人去了,把这里翻了翻土,你看看,小糍啊,这里种哪些花什么的怎么样?”
莫糍蹲下来摸了摸土,因为是先前栽种过的地,这里的土格外的肥沃,地方也宽敞,挡不着阳光雨露。
莫糍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齐老板是想要种什么花?”
齐招福笑了笑,只是将近四十岁的年纪,被风霜侵蚀的太早,一笑起来,眼角全都是皱纹。
“其实啊,也就是看现在卖一些盆栽的比较多,就想开拓一下,开拓一些年轻人想要的。”
齐招福扬了扬手:“不知道小糍你那里的蔷薇玫瑰这一类的植物种的怎么样?”
莫糍眨了眨眼睛,心下有些了然,看了看面前的土地,不大不小,也有一片地方,到时候种一些篱笆,攀上些枝蔓上去,也是好看。
现在喜欢在自家阳台或者庭院里面栽种些这个大型花卉的人大有人在。
齐招福是个很好的生意人,其实大多的买主大多数是来买一些花花草草的,盆栽,哪家都有,但是蔷薇这一类的,这一片地方还没有能直接在现场给人看,恰巧他有一块地,也不能浪费了。
现在,齐招福是想扩展一下大户人家的业务。
莫糍给齐招福看了自己的花名单。
齐招福翻过来看过去,还是谨慎地选了些蔷薇玫瑰跟芦荟,然后对着盆景这一块看。
莫糍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圈这里,就出去逛了。
大哥园林店卖的最好的,就是这里的一些盆景。
很多人卖主都是大多数用一些随意的盆子养着植物,到时候有人卖了,就再让人来买好看的盆,有些盆比花本身还贵,再加上来回移植的麻烦,很多人都选择重新换一家盆好点的买。
齐招福不同,他用的,都是可以直接抱回家的盆在养,大部分算不上很好,但是别人看起来不寒酸。
相同的植物,一半用普通却不廉价的盆养,一半用好一些精致点的养,人不嫌麻烦,看起来也好看,买的人自然也多了。
但是这样做,成本有些高,很多商家都怕亏本。
但是大哥不怕,他没有什么钱,当初这家店是他救了一个人,意外之间的来的,那人是这家店原本的主人,但是因为自家儿女都在国外,自己又查出了心脏病不小心倒在路旁,被齐招福救了。
那人感恩,正巧得了这一片店,也是刚刚盘来的,自己也不会经营,现在生病了,索性把店给了齐招福自己去国外找儿女了。
齐招福知恩图报,没什么钱,就亲自用手去拔杂草,用钱招了几个职高园林专业的学生帮忙。
一段时间下来,也可以在就近的地方租个房子。
被他经营了一些年,慢慢地,也有了钱,每一年的钱他都会实打实的分一大半出去给店的原主人。
那人进了医院没几年日子了,一众子女也定居在国外了,看齐招福如此实诚,那人索性走正规程序把这家店转给了齐招福。
齐招福当初很惶恐,日后更是感恩地寄了更多钱给那人,直到那人前几年病逝,那人的儿女穿消息来不用再寄了,这才停住了手。
莫糍接过来齐招福勾选的花名单看了看:“你选这些,那你别忘了到时候支一个篱笆,然后把蔷薇牵到篱笆上面,看上去才好看。”
齐招福憨厚地笑了笑:“没事,反正不都有小糍你嘛!”
莫糍看了眼他:“对了,齐老板,到时候如果移植成功了,有些年轻男女来让你给他们摘一些,哪怕是买,你都不要给啊。”
齐招福有些疑惑,直到后来玫瑰长的很好的时候。
店里面来了一对刚刚成为男女朋友的小年轻。
女生眼尖地看到了开的正好的玫瑰花。
男生大手一挥:“老板,我们要两朵玫瑰花,价格随你开!”
齐招福收了四十块钱给小情侣摘了两朵花之后,看着两个人手拉手闻着花香缠缠绵绵地走远了,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莫糍说的话。
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后来……
他的小花田没有了玫瑰,只有玫瑰的刺跟叶。
蔷薇代表了玫瑰,成为了这片地的颜值担当。
那个时候的齐招福守着自己开的漂亮的蔷薇,满脑门子忧愁。
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快,蔷薇这个颜值担当也快被秃噜成绿色植物了。
但是这个事情,有了一次开头,就收不了尾了。
但是,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莫糍现在考虑的不是齐招福会不会听她放话,她要管的,是这一批实习生的管理。
莫糍每一年都会来帮这些人。
夏天,是植物的一个高峰期,也是植物的一个危险期。
其实很多花鸟市场的人都不是专业的,尤其是一些有些岁数了的,他们凭借的是多年来的经验跟眼力。
养基本上是养不死的,碰上些人问,还能回答的有板有眼。
莫糍一度感觉到好奇,距她了解,这里很多人甚至都没有什么学历,有一些还是务农出来的,只有些来卖的年轻人,还有些专业水平。
但就是这些人,有时候的一些见解,方法,也让莫糍感到颇为震惊。
想了想,这大概就是高手在民间吧。
齐莲花看见莫糍来了,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个先前被齐莲花呵斥了的实习生委屈巴巴在一旁,剪刀都不敢拿了,只拿了块抹布擦拭花盆。
实习生叫张新,莫糍认得他,因为他昨年也在,莫糍还教了他一些修剪的小技巧。
莫糍走了过去,拿起张新放在一旁的剪刀,替他修剪那盆修剪到一半的植物。
“小新啊,我当初遇到过一个人,她看见我们修剪植物,就对着我们骂,说我们残忍,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张新想了想:“她说的不对,通过合理修剪可以让植物达到理想的株形,体现出园林植物的色彩美、风韵美、形体美,从而满足不同园林功能的要求。特别是造型植物通过整形修剪,可大大提升园林艺术效果。还可以通过修剪疏枝改善冠内通透条件,满足植物对光照水源的需求,有利于枝条生长、花芽分化和果实发育,还可以延长植物的寿命,提高植物的美观和质量……”
莫糍专心致志地听着张新自信满满的回答。
张新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直到他感觉把书上写的都要背完了才停了下来,默了默,张新做了一句总结性发言。
“所以说,小糍姐你说的那个人是错误的,她只是站在外行人眼里面才这么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