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十一:
  莫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股刺鼻的味道就蔓延开来。
  许言冉举着一瓶只有他半截手指大小的瓶子,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夏天头疼烦躁,可不就是要中暑的前兆吗?
  我给小糍揉清凉油,怎么了?
  “头,还晕吗?”莫糍闻了闻自己一头的清凉油味道,这智障是不是抹到我头发里了?
  那我是不是回去还要洗个头?
  莫糍抬头:“大哥,你要是再把我怼在这大马路上面……”
  感受了一下来自头顶的清凉。
  “那可能中暑的就是你了。”
  许言冉挠了挠头:“我身体好,不会中暑,你,你不需要喊我大哥,我叫许言冉,我跟你说过……”
  莫糍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谁身体不好一样。
  许言冉没有接收到来自莫糍的吐槽,低了低头,刚硬的脸上难得地显现出些羞涩。
  “但是,连名带姓喊有些生硬,你可以叫我……”
  一抬头,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毫不留情的扭头走了。
  许言冉暗了暗眼眸,低头花了零点几秒思考了一会,又仰起头追了上去。
  打打闹闹下,背光无人注意的角落处,蓦然现出一抹单薄的身影。
  许言冉不要脸的时候是真不要脸,但好歹也活了这么些年,还是懂得识趣这两个字的。
  看着莫糍拐进了花店,他一转头,进了对街的糕点店。
  莫糍一拐进花店,应付好恍若八百年没见到她的小夜,就看到了白隐影像是在看鳏寡孤独的眼神。
  莫糍:???
  白隐影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糍糍,可怜见的,你咋不跟我说呢?”
  莫糍:????
  “今天我就帮了看了大半天的店,就有两拨人来找你!”
  白隐影转头从柜台上拿下来一盆仙人球。
  “第一波人就是一个大妈拉着一孩子气势汹汹地来找你,说你害了她孙子,要你赔偿。”
  莫糍心疼地捧着仙人球上面那朵要掉不掉可怜的花。
  “我就看了看那小孩子的手,只是被扎了几个小眼,不仔细看看都看不到,那大妈不仅包了个纱布,还跑上门来质问!”
  莫糍打消了拿针线缝起来的念头,凉凉地开口:“这仙人球是我送给她的。”
  白隐影惊地拍案而起:“那不要脸的让我赔她买仙人球的钱!”
  顿了顿,两个人面面相觑,白隐影哭丧着一张脸:“她还说这仙人球开了花,仙人球开花不容易,让我赔她三十!不要脸!糍糍!你为什么送她仙人球!”
  莫糍抖着手打开柜台下的收银机,虽然她平日里大手大脚的,三十块钱不算什么,但是自己花出去的,跟被坑出去的,感觉不一样啊!
  现在大多数人很少用现金,但总是有个小女孩,每周都会来她这里买乌龟金鱼的。
  这一周小女孩还没来,钱柜里面上次放了七十块钱,她没有拿,现在一数,只有四十了!
  莫糍默默地把钱柜推回去,跟白隐影说了郭阿姨的事情。
  “隐影啊,你就没有动一下你那个破脑袋想想,郭阿姨就算是来要赔偿,怎么会找你要仙人球的钱?”
  “她孙子那手上几个小眼!买瓶酒精都觉得大材小用了!她……”
  白隐影定了定,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
  两人软软地躺在内阁的小沙发里面,白隐影放下手中的茶杯。
  白隐影喝了口水,镇定了下来。
  “这郭阿姨,可怜了那三十块啊!”
  莫糍没有说话,继续安安静静地喝着水。
  空气凝固了一会,白隐影一拍大腿,叫嚷起来:“凭什么要赔她钱!就算是买的,那也没道理啊,总不可能去餐馆吃饭,自己吃撑到了去买药,回头找餐馆的麻烦啊,没这道理啊!谁知道那孩子偏偏要去拔人家仙人球的刺,这叫自食恶果,我没有放鞭炮庆祝教训了熊孩子,我反而给了他们三十块钱,还跟他们道歉?”
  莫糍摇了摇头,不中用了,我一杯水都快喝完了,这破孩子才反应过来。
  莫糍张张嘴想说什么,又给闭上了。
  不行,自己张口再骂她,她估计就要去郭阿姨家理论了。
  太丢人了。
  莫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逗留。
  “那第二波人是谁?”
  白隐影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可怜她白隐影精灵了二十余年,就这样栽阴沟里面去了。
  “这第二波人呐,就是……”
  “小糍啊!”
  白隐影顿了顿:“就是……”
  “小糍啊,你在吗?”
  白隐影:…………
  莫糍放下水杯,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薛阿姨将手中的兔子挂件还给了莫糍,莫糍接过手来,只觉得入手一阵湿意,低头看了一眼,原本蓬松柔软的毛已经被打湿了大半,一绺一绺地凝在一起。
  薛阿姨接过莫糍递来的水杯,顺势坐了下来。
  呆呆坐了片刻,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莫糍开口。
  “薛阿姨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莫糍就要从身后柜台处拿来花名册。
  薛阿姨连忙拉下莫糍要翻花名册的手。
  “小糍,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莫糍动了动手,只觉得覆盖住自己的那双手粘稠湿润,汗意逼人,刚想开口,一滴泪滚烫地落在了手背上。
  “小糍,刚刚阿姨来给你送兔子的时候都看见了,阿姨没有看错,你与那个人关系很好,你就当是帮帮我吧。”
  今天在警局的时候,她又惊又怒又怕,泪水迷了眼,涨红了眼眶,却连一声悲鸣都发不出来,现如今,大抵是找到了一丝希望,积攒了大半天的眼泪簌簌地淌了下来,也顾不上在小辈面前痛哭流涕掉不掉面子,也不管自家事情多么的不堪,不给莫糍说话的机会,将内心的所有苦痛一一倾倒。
  儿子被带走之后,她查过手机,在警局的大堂里面翻过那本厚厚的法律科普书。她知道,她儿子的罪孽还不算大,只要,只要受害人愿意,是可以减刑甚至不用惩罚!
  他没办法啊,那是她儿子,她辛辛苦苦照顾拉扯到这般大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