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古图

  那些可都是,黑风寨数百年来,好几代人的积累,都是用鲜血一点一点堆出来的东西。任何一件,扔在青琅城,都是足以令所有人抢破头的存在。
  至于齐峰身上的顽疾,或许仓促之间并不能完全根治,但假以时日,徐执相信,齐峰想恢复境界不是什么难事。
  从齐峰今日中气十足的样子来看,徐执可以断定,齐峰已经用过灵药。实力恢复了多少不敢确定,但陈莽注定悲剧。
  陈莽虽然境界和徐执差不多,但眼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紫色的电弧在空中炸裂,瞬息间就布满了齐峰周身。
  一旦被击中,皮开肉绽那都是轻的,眼见着即将一招得手。陈莽脸上布满狞笑,这老头脑子坏掉了吧,居然不闪不躲。
  但下一瞬,陈莽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这怎么可能。这股气势,陈莽感觉他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身体。
  空气中的雷霆无声消散,齐峰一身褐袍无风自动,双手负后,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向陈莽。
  陈莽此时仿佛深陷泥潭,更本无法活动,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齐峰。他满心愕然,这怎么可能,齐峰的境界怎么可以恢复。
  如果齐峰真的恢复了,又为什么不从王家手里夺回失去的东西,为什么还有蜷缩在这里。
  可除了境界恢复,陈莽想不出别的可能,仅凭气势就能压的他毫无反抗之力,非五重天的高手不能做到。
  “你,你想干什么?”陈莽心中慌乱。
  “老夫不想干什么,反而想知道你要干什么?”齐峰走到陈莽近前,开口反问,一吐心中郁气。
  真是败也婉芝,成也婉芝,因为这个女儿好好的一个家变成了这样。又是因为这个女儿,让他看到了希望。
  “我,我……”陈莽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势必人强,他又能怎样。
  难道说他来霸占齐家的老宅吗?暂且不提这事,他可记得三天前来,他可是狠狠地羞辱过齐桐。
  想起那个曾像一条死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齐桐,陈莽的眼神下意识的瞄向齐峰身后。
  看到齐桐的畏畏缩缩的眼神,齐桐嘴角冷笑,眼中满是落寞苦涩。这些年,如果说齐婉芝遭遇凄惨,相比而言,他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莽并不是欺侮他的唯一一个,他的脸上曾被涂满粪便,他的胸前曾浸满黄尿,他也曾衣不蔽体和豬狗为伍……
  杀意自心中起,自指尖泄,陈莽低头,看着齐桐插进自己胸前的双手。他能感觉的自己的心脏被刺破,自己的肋骨被折断。
  临死之际,看到齐桐那双满含疯意的眼睛,他还是被吓了一跳。拥有这种眼神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齐桐双手插进陈莽体内,生生将陈莽撕裂,青白色的骨头带着嫩红色的血肉,为久经风霜的白石地砖添上几分浓妆。
  徐执眉间轻皱,可见他的心中并不平静。血腥味在老宅中扩散开来,齐峰轻叹,齐婉芝全身紧绷,看向齐桐的眼神有些陌生,终究是时过境迁,原来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也该走了,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徐执倒是谈不上厌恶还是快意,只是心情稍沉。抱拳向齐婉芝告辞,在这里他只认识齐婉芝,也只想认识齐婉芝。
  绕过血腥的场地,徐执径直走向门外,齐婉芝看着徐执的背影,几次三番,张口无言。
  和徐执之间,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只要徐执在,她就有一没来由的安全感,她想她是依赖上徐执了。
  “小哥留步。”齐峰出声,不为什么,就为自己这个失散多年,出手就是上品灵药,上品道石的女人,对这个年轻人极为倚重。
  齐峰也是久居高位,曾经统御方圆数万里,战甲裹身,率众征战过白漠的人。大起大落,兴许磨掉了些许热血,但也积淀了几分世故,多个朋友总是有好处的。
  徐执顿步回头,看向齐峰的眼神颇为玩味:“老爷子有事?”
  “小哥与小女相识,老夫理当招待一番,小哥匆忙离去,可是嫌老夫怠慢?”齐峰佯装懊悔,搞得徐执若是固执离去,就是徐执的不对了。
  “呵呵,老爷子见外,我与令嫒萍水相逢,实在不便叨扰。”徐执满嘴客套话,他真的不想如此这般,可有些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十几年的言传身教,看到齐峰满头的白发。徐执突然间想到那座青峰,那个高大坚实的背影……思绪飘出好远。
  场面有些凝固,只有陈莽的血在静静地流,徐执这么不留余地的拒绝,使得齐桐看向徐执的眼神多了几分敌意。
  齐峰倒是看的开,也不恼怒,爽朗的笑了几声后说道:“可似乎小女有些舍不得小哥。”
  强留不住,便打感情牌,齐峰向语气略带调侃。
  这种人实在让人头疼,徐执收回心神,看着满含期待的齐婉芝,笑着点了两下头。但愿齐峰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如果想将他强行拖进齐王两家的浑水中。
  那只能说,齐峰的算盘打错了,白漠之主漠王曾强行将他扯进火神盾中。后来呢……
  齐峰将徐执请进内府,一路上有说有笑,齐婉芝紧随在后,当然还有齐桐。
  齐家真没多少人了,以前泱泱大族,直系旁系加起来好几千人,到现在只有聊聊百余人,大多还都是老弱妇孺。
  早餐很简单,八九碟小菜,一碗淡粥,齐家也没为了刻意招待徐执,做什么大鱼大肉。
  是自己想多了?徐执下筷如凤点头,颇为优雅,他还以为齐峰留他是为了将他拉进齐家的阵营之中。
  可自用餐开始,到现在诺大个客厅无一人出声,徐执倒是认了不少人。昨天那个拿木刀的小孩是齐峰长子,齐远的儿子齐复,年方七岁。
  而坐在徐执对面,身材枯瘦,双腿瘫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就是齐婉芝的大哥,被黄家废了双腿的齐远。
  齐远旁边是昨日那个妇人,齐远的妻子张氏,长的还算端庄,双目有神,俨然也是一个武者……
  要说这一顿饭,吃的最不自在的就是齐婉芝了,整个人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她两条柳眉紧锁,仿佛在权衡着什么,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食不言寝不语,徐执吃一顿饭,吃出了往昔的感觉,饭后漱口。不得不说,这齐家还真是不一样,这种种的细节令人暗叹。
  这些没有岁月的积淀,底蕴的打磨,普普通通的家族是做不到的。可是一个小小的青琅城,似乎容不下这般家族。
  徐执的疑惑无人解答,因为还不等他向齐峰开口,就被齐婉芝带走了。徐执不明所以,只能满心疑惑地跟着齐婉芝在齐府一路穿行。
  齐婉芝走后,齐峰带着大厅里的所有人,越过内府向更深处行去。起先只有齐峰带着儿孙三五人,但一路上从各个小道里窜出来跟随他们的族人,越聚越多。
  十几个,数十个,这些族人按照某种次序跟在齐峰后面,彳亍前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一路上除只有沙沙,沙沙的脚步声。
  直到齐峰来到一座,青灰色的古宅门前,如果说齐府的房屋够老久了,但这座建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扇黑漆漆的大门,门上蛛网横生,门前香炉上落满积灰。这里是齐家的祠堂,是齐家的圣地,自十年前齐峰将父亲排位供入之后。
  这些年来,都不曾举行过一次祭祀,因为他没脸,他愧对祖先。
  “我们姓齐,这青琅也应该姓齐。”齐峰深吸一口气,朗朗之音传出,在所有族人的心头回荡……
  “青琅姓齐?”徐执从齐婉芝口中得知这么个说法,更疑惑了。
  大清早将自己交到她的闺房中,就为了说这个?肯定不止,徐执退后两步,看着齐婉芝,静等下文。
  谁曾想,齐婉芝唰地一下,解开腰带,直接褪去衣袍,就这么赤条条的与徐执相对。白花花的肌肤刺的徐执心头火热,不得不说这女人可真有料。
  但在黑风寨里,徐执都没做出什么事,这次也不会,徐执再退两步。
  齐婉芝才不会是使什么美人计,她转过身,玉背面向徐执,走到妆台前。打开一只半尺高的青瓷丹瓶,秀手高举,金黄色的浆液从瓶口泻出,顺着背留淌而下。
  如甘露滚过嫩叶,金黄色的浆液滴滴砸在地上,四散开来,不曾在齐婉芝的背上沾染一丝。但齐婉芝光滑的背上,却出现了一副如同纹身一般的古图。
  青色的线条爬满齐婉芝的玉背,徐执惊骇,这是一副地图,而且暗含某种古阵。其中青琅山的地形身处其间,格外清晰。
  风水古阵图,棺门葬灵地。徐执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盯着齐婉芝的背细细端详。这种东西他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但他能肯定,这是真的,因为识海中的冥血在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