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海市蜃楼

  火黎气坏了，长这么大她还没被这么欺负过，如果让她抓住徐执她一定要把徐执碎尸万段。
  跟在火黎后面的三无赖干瘪的脸上强忍着笑意，能把这位姑奶奶气成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啊。他要是知道自己口中的姑奶奶被占了多大便宜，肯定会吓哭。
  徐执算是体会到了千幻的强大之处，好几次与搜寻的追兵擦肩而过，那些人硬是没认出来。徐执此时换了一张青年人的面孔，看起来还算协调。
  千幻与一般的易容不一样，这是一种道则，直接从根本上改变形体状态，修至化灵，成道甚至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一切。
  就这样，徐执晃悠到天亮躲过一劫，不过他的心情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有种跌落深渊的恐惧。他知道抓他的人是谁了，这才是一个开始，初成的千幻道则瞒得了小啰啰，但瞒不了无赖这种声名远扬的老油子。
  徐执坚信，盛名之下无虚士，能在这种地方立足的人，没有一个善茬。而对女贼的身份，徐执大概也有了一点猜测，现在他要么灰溜溜的离开白漠，要么只能自投罗网和那些人谈一谈。
  说来也怪，这白漠的人都像冰雪一样见不得太阳，白天一到，在外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没有一个普通人。而那些搜捕的人也换了装束，一个个红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红巾上画着丝丝缕缕的杂乱线条，看起来诡异无比。
  徐执在没见到女贼之前决定先不露面，他可不知道这群三无赖的手下得到的命令是什么？万一是杀无赦，那他自投罗网完全是给自己找刺激，单打独斗他不怕，但那么多人一起上，他也撑不住哇。
  天是亮了，可火黎的脸越来越黑，脚步一下比一下重，一脚下去非得把黄沙踩的四处飞溅。红巾蒙面的三无赖看着这位发脾气的姑奶奶，满头大汗，他也就纳闷了，那个人是属鬼的啊，这么长时间了，他硬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擦汗间，三无赖眼角一抖，救星来了，他连忙搓着手上前去打招呼。来人是一个胖子，圆滚滚的，和三无赖一比就是一个极端。
  “二哥，你可算来了。”三无赖满脸笑意，这位二哥天赋异禀，可是抓人的好手。
  二无赖嗯了一声说道：“王让你把小姐带回去。”
  三无赖呵呵赔笑，回去也是好事，他才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可火黎不干了：“那他怎么办？”
  “我会把他抓回去的，小姐放心。”二无赖冷冰冰的回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哼。”火黎没办法只能跟着三无赖回去，她知道她爹的命令没人可以改变。小时候她喜欢小兔子，她爹就给她送了好多兔子，白的，黑的，黄的……许许多多。但是有一天，她贪玩没有听爹爹的话去按时吃饭，然后所有的兔子都死了，血流一地，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只只冰冷的尸体。
  诸如此类的事，火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了，唯一对那件事记忆犹新。她知道今日她若不回去，这些跟着她的人都得死。
  火黎怀着满腔的不情愿，带着三无赖回去了。三无赖一走手下也都消失一空，大白天待在这鬼地方实在令人提心吊胆。
  顷刻间，白漠上的人影消散一空，只剩下二无赖孤零零的一个人。二无赖不向三无赖那样，是个十足的无赖，这个胖乎乎的人显得有点古板。
  二无赖用手指蘸着火黎用来染发的颜料，掀起蒙脸红巾的一角，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嗅着。他天生鼻子好，被他闻过的味道，不管气味有多淡他都能分辨出来。
  闻完之后，二无赖慢慢放下红巾，用手指仔细检查，确认红巾没有问题之后。沙土道则包裹全身，直接遁入热乎乎的黄沙下消失不见。
  徐执亲眼目睹了那群红巾蒙面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很是纳闷，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事。为什么白漠中白天无人呢？这个原因吴洪朗从来没告诉过他，不知道吴洪朗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没告诉他。
  徐执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茫茫沙漠中漫无目的的散步。土黄色的细沙在太阳的照射下，温度逐渐升高，脚踩在上面有种淡淡地灼热感。
  走着走着，徐执索性将脚上的布靴脱了，赤脚踩在滚烫的黄沙上。他发现这里黄沙不仅仅是热，灼热的外表下，其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躁意。这和他哪天的感觉及其相似，徐执的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和他那天不断回头的诡异行为有关。
  徐执在沙漠中待的越久，心中的躁意越强烈，就在徐执不知不觉就要再次迷失的时候。杀机突现，徐执心中一紧，眼中冥纹闪烁，迅速清醒过来，发足狂奔。
  二无赖到了，徐执退出百步远，看着红巾蒙面的二无赖，暗中蓄势。二无赖给他是压迫太大了，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他面前，他避无可避。二人气势碰撞，徐执的气势一触即溃，犹如飞蛾扑火。
  “等等。”就在二无赖气机一转就要动手的时候，徐执连忙出声阻止。
  二无赖理都不理，他得到的任务是把徐执抓回去，和徐执讨价还价不在他的任务之内。二无赖前踏一步，沙土涌动，相隔百步，徐执身周沙墙拔地而起，围成一个囚牢，将徐执困在其中。
  被封闭的沙牢所困，徐执脸色沉重，他没想到对方连和他交谈的兴趣都没有。小成的冰之道则凝于右掌，拍在粗糙的沙墙之上，整个沙牢内部的沙墙表面全部蒙上了一层白霜。
  徐执伸出手指一点，加持黄沙的沙土道则和冰之道则消散，沙牢寸寸崩毁，散落一地。徐执一个呼吸之间破了沙牢，二无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徐执比他想象中要厉害。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二无赖瞬息间就遁到徐执身侧，一掌拍出。徐执刚破掉沙牢，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和二无赖碰了一掌。
  徐执吐血而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落在地，二无赖的实力高他太多，人家打他就跟玩儿似的。
  眼睁睁的看着二无赖一步步逼近，徐执抓起一把沙土，沙中有躁意。徐执陷入沉思，就在二无赖走到徐执面前就要抓到徐执的时候。
  徐执眼中一片清明，挣扎着站起身子，随手一扬，黄沙随着热风四处飘洒。而后大喊道：“大盾，白漠，饕餮纹。”
  徐执希望这些秘密能拖住二无赖，暂时保住他的命，他找到了关键点，他需要时间。可是二无赖闻所未闻，毫无反应，因为二无赖压根就不知道白漠的秘密，他只当徐执临死之前在胡言乱语。
  徐执心中焦急，他有完全的理由相信，落在二无赖手上，不死也得残。沙，沙子，徐执用手挡住眼睛，起风了，细小是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这股怪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徐执移开手掌，却看到，二无赖离他三五步远的地方原地打转。
  这种情况，和他曾经频频回头的样子有些相似，二无赖脸上的红巾消失了。白白胖胖的圆脸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徐执四处搜寻那条红巾。
  他想这就是白漠的秘密了，红巾可以让人在白漠中得到庇护。一旦失去红巾，无论实力几何，每个人都要接受白漠的安排。这块白漠有意识？徐执心中冒出一个荒诞又离奇的想法，他目光所及，数百步内没有红巾，红巾凭空消失了，这怎么可能。
  徐执脊背发凉，猛然转身张望，此刻的白漠让他心惊，可是回过头的那一刻，徐执瞳孔骤缩，心跳加快。
  一座巨大的城，无边无际的城，城中道路错综复杂，建筑大多崩裂。城中心一道宽阔无匹的深渊，深渊幽深漆黑，金色的闪电不时在深渊中炸响……
  徐执大张着，他想大声呼喊可是嗓子里硬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是这座城救了他，那么这座城为什么会出现呢？突如其来的躁意侵占了徐执的心神，徐执突然间不顾一切地向这座突兀地出现在沙漠中的城跑去。
  徐执识海中冥雾翻滚，他不想去那座城，可是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那座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徐执可望而不可即，他到不了，也停不下。
  徐执的视线中太阳消失了，二无赖也看不到了，只有漫漫黄沙和那座城。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猜不到结局的路，经过最初的挣扎，徐执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反而渐渐变得冷静。
  他不再想自己为什么跑，也不再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这一切都是白漠搞得鬼。白漠，白漠，徐执心中嘀咕，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假的。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刚刚的二无赖呢？他或许一直就在原地打转。
  徐执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那座城，他对这里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他的信任错给了吴洪朗吗？为什么吴洪朗从来没给他说过白漠的状况？
  徐执越是焦急思绪就飘的越远，他已经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破不了白漠这个局了。他像个溺水的人在放弃了挣扎之后，埋怨着没人告诉他水深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