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舍不得女儿套不得郎 上
姥姥要去见的那个干女儿，竟然就是赵绣花。
姥姥看着抱在赵绣花手里的王荣生，笑着说道：“干闺女，你看这孩子漂亮不，长的可爱不？”
赵绣花笑着答道：“孩子长的真好看，你看着嘴和鼻子，长得真像芳姐。我真的不相信芳姐已经去了……我好想她……”说罢，渐有哽咽之声。
姥姥看着赵绣花，强忍了一下心里的痛苦，低声的说道：“你姐走的太突然了，我们都完全没有预料到。虽然孩子倒是保住了，可是她的人却走了。她走的太快，估计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有看见！哎……人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就没了，它根本就不会管你愿不愿意……”
王生看着姥姥和与她一起抱头痛哭的女子，心中想着：“我要是有老袁的本事就好了，我可以给她和老王算上一卦，看看他们之间的姻缘如何，随便再看看那个女人的性格如何，做我的后妈会不会伤害到我……我现在看起来，这货是个挺豪爽的娘们，像是一个东北大妞。面相看着倒是挺可亲的，不过白雪公主她后妈看起来也是挺可亲的！要是老赵在就好了，他跟女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连他自己也差点成了女人，他一定是很懂女人的心理，一定会比我看女人看的更准……他的那兰花指一伸，眼睛一眨一眨，那个女子敢说他老赵不是她的娘家人？还不推心置腹的跟他说心里话……要是老苏在的话也行，他也是一个与娘们打交道的高手……他当年也算是万千少女的偶像，那一曲赤壁怀古，多么的可以用来勾搭少女？想想就觉得激动……哎，我可怜的前半生，估计马上就要进入后妈时代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知道自己取舍的娘们！我好悲催，我的选择有误……”
只听那个女人边哭边说：“芳姐去的前一天，她还和我一起去逛的市场，我们还给孩子买了了一件衣服，一件孩子三四年后才能穿的衣服。说等孩子长大，穿着一定会好看。谁知道一下子就天人永隔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孩子长大的一天了，再也看不见孩子穿裙子的一天了……”
姥姥也是边说边哭：“我说我怎么在给小芳整理衣服的时候，看见了那么小的一个新花裙子。我还以为是小芳小时候的，我都给烧了，我都已经烧给她了，让她在天上好好看吧，一了百了……”
王生听她们说着，心想：“连孩子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乱买什么衣服。不过幸好是烧了，要是留下来，以她们家的贫富程度，她们一定会给我穿的。小男孩，穿裙子，想着就觉得怪异。不过当年的老苏，好像是小的时候长的挺可爱，一直被当做女孩养到快五岁，最后还是他父亲觉得在这样下去，苏家会出现一个异装癖，才认真的制止过。现在想起来老苏的词里其实也有挺多女性化的地方啊！好多的顾影自怜！老苏啊，我好怀念你们哥几个，不知道你们在平方那里可过得愉快否……”
哭了很久，她们两个才止住了哭声，姥姥有些纳闷的问道：“我刚刚在你家门口，看见了破碎的佛像，你这里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国家又破四旧了？又什么都不让信了？”
赵绣花有些扭捏的说道：“国家现在信仰自由，已经不太管大家正常的需求了。我把佛祖打碎，是因为他不灵验，我现在改信主耶稣了。我相信只有在主的指引下，我才会获得新生，我的亲人们才会吉祥如意！”
姥姥不由的感叹道：“你怎么还能这么做？你胡乱信那些外来的和尚，就不怕遇到些我们这边的神神鬼鬼的东西……”
赵绣花笑了一下，看着姥姥认真的说道：“干妈，你想多了，做人哪能那么迷信！哪有那么多的鬼鬼神神的东西！就想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孩子一样，你看他这么认真的看着我们，多像他能听懂我们说的话！他要是真的能听懂，我就相信有那些东西。可是您看这个孩子，他能听懂吗？他根本就不会懂！”
姥姥不满的说道：“我在说你的事呐，不要胡乱指孩子，孩子头上三尺有神灵，眼睛里面有灵火，你可不能乱说这些事情，万一引来什么东西，吓到孩子可不好！”
王生心想：“谁说我听不懂的？要不我现在就说句话，好好吓唬她们一下，让她做个真的有神论者。可是想想自己过的这几辈子，自己还真的没有见到什么鬼怪的东西。即使是自己这样的经历，三十年后的科学家们也给出了他们的正确解释！自己也是物质的，也可能生老病死遭受伤害，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东西，更加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赵绣花连忙笑着解释道：“干妈您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其实和芳姐一样，我们俩个真是一模一样的人。我们很务实，我们很少求人。我们都曾经失去过一切，我们也都得到过别人无私的帮助，所以我们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这可能也就是我们可以成为好友的真正的原因。”
姥姥疑惑的问道：“你和芳儿怎么了？你们……”
赵绣花再次认真的说道：“芳姐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你们的亲身的孩子，她是你们当年领养的。她虽然是领养的，可是你们待她确实是如同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她过的还很不错。”
姥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道：“我和老李，当年一直怀不上孩子，于是就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女孩，随知道我们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这些事情我们从来没有瞒着李芳，我们在她成年后都告诉了她！”
赵绣花低声的说道：“所以芳姐的人生还算是快乐的，我可比芳姐惨多了！我的妈虽然是我的亲妈，可是我却不是我爸的女儿，关键是我爸还知道了。所以我小时候一直挨打受冻，我爸从来就没有给过我哪怕是一个笑脸，我那时的人生就是磨难。”
姥姥看着双眼通红的赵绣花，说道：“好可怜的孩子，你也是个苦孩子啊……”
赵绣花苦笑着说道：“所以我小的时候，还是很相信这些个神神鬼怪的东西。我开始信的很虔诚，我相信只要我好好干事，每天好好的伺候他们，他们就可以原谅我，让我可以同他们一起好好的生活。可是我错了，倒最后，我父亲竟然要把我嫁给村里的一个傻子，还说那么做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他的女儿？我就的活着受罪？于是我砸烂了我心中的信仰，我逃离了我的家乡，来到了这个城市。可是我在这里，我举目无亲，我又没有一分钱，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等待我的只有……”
姥姥使劲的擦了擦眼睛，轻轻的拍了拍赵绣花的后背，低声的叹道：“孩子，人这一辈子，总有些沟沟坎坎不好过……”
赵绣花继续说道：“我跳进河边，准备离开的时候，是芳姐把我救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芳姐那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正是要命的时候。可是芳姐还是奋不顾身地救起了我，最后还帮我开了一个小店，还让你和叔叔总过来帮我干这干那的。其实在我们心中，你们早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姥姥低声说道：“好孩子，我们其实也挺喜欢你的！你不要多想！”
赵绣花说道：“于是我又相信了冥冥之中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可以保佑我们，于是我又相信了佛祖，我天天在佛前烧香，希望可以保佑芳姐，保佑我们大家。”
姥姥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两口子，对你还挺投缘的，你能有这个心，我们也其实挺高兴的。至于信什么的东西之类的事情，我还是觉得你做的有些不妥！”
赵绣花言道：“我当年在老家的时候，我信的是道，我认为只要是有心认真虔诚的做事，一定就会有好报，可是我直到我站在黄河边上，我都没有看见那所谓的道……最后还是李芳姐不顾自己怀着孩子，把我救了上来，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我觉得她就是我命中的活菩萨，于是我改信了佛祖……可是好人真的是不长命，她怎么会就这么走了了……我觉的是我害了她，我……”
看着依旧满脸泪痕的赵绣花，姥姥连忙说道：“孩子，小芳的死，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呐！总是不好过的……”
赵绣花又开始低声的哭泣，哽咽道：“一定是姐姐救我的时候动了胎气，所以最后才难产死的，是我……是我害了姐姐……”
姥姥着急道：“李芳的死，跟救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是她的命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她的命啊……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见不到……哎！现在最可怜的是这个孩子，你看看，这孩子多可爱，笑起来多像李芳……”
王生心理想道：“我要是笑起来像李芳，那才是见了鬼……”
赵绣花看着孩子，满脸的关爱，哽咽着说道：“孩子长的真好看……笑容真像芳姐……”
姥姥赶忙说道：“是吧，我就说是吧……李芳虽然不在了，可是孩子还在啊……”
赵绣花虔诚的祷告道：“孩子真好，愿主保佑他，阿门！”
姥姥同样高兴的说道：“阿弥陀佛，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人没了，不要紧，我们还有她需要照顾的活着的人！”
赵绣花说道：“听了干妈的话，我的心情好多了……我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好，我前天还把我供的佛祖给砸了，它既然连我的芳姐都保佑不了，我还信它做什么？昨天我就改信了主，希望这次能够带给我真正的救赎，阿门……”
姥姥不满的说道：“阿门是什么门，能给孩子带来好处吗？要不我也试试？”
赵绣花连忙说道：“我其实现在越来越是个无神论者了，那些信仰其实就是为了打发一下我自己现在无聊的时间而已！我这里白天基本没事，晚上也只是在饭点才忙一些……”
姥姥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问道：“昨天地震了，你没什么事儿吧？我今天哭的稀里哗啦的，都忘了问你了……”
赵绣花笑着答道：“昨天干爹一早就过来了，他帮我把东西给收拾了一下。我这里就是打了几个破碗，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多谢干妈还能惦记着我！”
姥姥满是歉意的说道：“我也是天天带孩子，你干爹又指不上，有些忙的晕头转向了，要不我昨天就跟老李一起过来了。幸好现在孩子太小，还不会动，一天只知道吃奶，我才有空今天来看看你，随知道看见你就想起了芳儿，我就只顾着自己哭了，我都忘了提醒你注意地震的安全了……怎么，那天地震的时候你没害怕吧？”
赵绣花赶忙接道：“没事，我当时一点事儿都没有！地震过的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害怕，地震就过去了……”
姥姥说道：“没事就好，对了我这次过来我想要你给帮个忙？”
赵绣花赶忙问道：“什么事儿？干妈这么客气，我们都是自家人！”
姥姥小心翼翼地说道：“能帮忙开导一下孩子的父亲吗？孩子他爸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我们去的话确实是不方便，对了你应该是认识孩子他爸吧？你要是抹不开面，就当我没有说！你们这孤男寡女的，让人看看不好！”
赵绣花连忙答道：“干妈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怕别人说的。芳姐当年说她对象好像过日子挺仔细的，怕她帮我开店的事被他知道，所以我们好像一直没见过，芳姐葬礼的时候，我只顾着哭了，好像也没有太注意，我只是隐约知道好想是个厨师，姓王。”
姥姥笑着说道：“是啊，我女婿王启年他们一家都挺抠门的，像真正的山西人……”
赵绣花疑惑道：“难道姐夫就是钢厂的厨师王启年。”
姥姥没有听出赵绣花的话里似乎有什么意外，还是如常的说道：“是的，难道你们还真的认识？那样说起话来就方便了！”
赵绣花赶忙说道：“我们其实一直都是不认识的，只不过他在前天半夜的地震里救过我！”
姥姥惊道：“什么……你们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真是……一家人……”
当天晚上，王启年又一次来到了这家小酒馆，一下子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赵绣花，看见她满脸笑容，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丽花朵。只是打死王启年都不会想到，这时候厨房里做饭的就是自己的丈母娘，也就是赵绣花的干妈！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之后好办事……